首页 > 鹤唳华亭: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 第13章 桃李不言
又过数日,定权闲来无聊,便问起阿宝习字的停顿。阿宝只当贰心血来潮,说来打趣,不想公然当真,只得对付答复日日都在练习。她答复得踌躇,定权也不说破,顺手拖过春坊刚送来的公牍,拣了两句叫她誊写,见她握笔的模样,还是与畴前无两,写出来的字,也还是没有分毫进益,不由心中也动了火,抄起桌上的一柄檀木镇尺,喝道:“伸手出来。”阿宝游移着伸脱手去,定权不耐烦道:“左手。”阿宝无法,只得又将左手换了畴昔。定权扬起镇尺,重重在她掌心击打了数下,斥道:“再写。”阿宝不敢接话,只得重新把定了笔。
人生于世,谁也没法挑选本身的命,运或答应转,但命却永不能窜改。她一个卑贱奴子不能,他一个天潢贵胄也不能。统统该来的,他们都遁藏不开;统统该走的,他们也都挽留不住。只要日复一日再清算起残勇,面对劈面而来的日复一日。
及至晚间,定权从屉中取出日前那封告密的信函,又细心地对比白天阿宝所抄的“蔻”和“珠”二字,见她行文走笔之间,虽似颇坦白了些笔力,却与原件并无半分相类之处,这才将那信函又收了起来,悄悄叹了口气。
定棠不置可否,向前走了两步,拎起一幅字帖嘲笑一声道:“提及见机,倒也一定。比方用这类低劣手腕来诽谤我们兄弟,打量谁又是痴汉。”定楷笑道:“这是天然,贩子小民尚知疏不间亲,他即便如此又有何用?”定棠一手按着他肩膀笑道:“我当然晓得,不过是白叮咛你一句。”想想又道,“传闻他克日来清除了东宫。”定楷点头道:“这也是必然的,我早说过美人计于他无用。他本身生就那副模样,甚么样的美人能看在眼里?当年我们求着母亲,硬送了那些人畴昔,有哪一个成了气候?就属阿谁陈氏,算稍稍好些,只是这都几年了,整日通报出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不是睡了哪个女人,就是又闹了甚么意气,我看反倒是叫他施了美人计了。”定棠扑哧一笑道:“这些事情还是要再作筹算的。”定楷问道:“哥哥手中可另有人,或者还要再去请母亲帮忙?”定棠看他一眼道:“一时没有了。渐渐再说吧,不管是安插还是拉拢,他身边总归是有我们的耳目,你不如也留些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物。”
志对劲满的放肆少年,在这个初夏因为好表情而比常日多了几分耐烦。因而周循进入书房时,便看到了阿宝倚案临帖,而定权在一旁随便翻书,一边指指导点的气象,不由皱了皱眉头,想起了复辙前事一类的古训,心中大不觉得然。瞪眼半晌,愤然退出。
定权回想旧事,怔了半晌,才笑着解释道:“他在同僚中本来有个外号,就叫作‘玉戒尺’,不过取温润朴直之意。我出阁之时,先帝为我择定的业师便是他,传闻了他这个诨名,好笑到不可。先帝便召他畴昔说:‘请你来教我家后辈,玉戒尺是没有,木戒尺倒能够赐你一柄。你的门生如有不消心读书,不遵教诲事,你也不必去报他父母,尽管当真经验便是。’不想他诚恳过了头,胆量也大过了头,竟把客气话当了真。先帝不久后山陵崩,他的遗训无可变动,因而苦了我很多年。”见阿宝在一旁不住地发笑,也淡淡一笑道,“有一次我贪玩没做完功课,怕他晓得,就遣人扯谎说抱病了,到底叫他诘问了出来,用先帝赐的那柄戒尺,将我一只手都打肿了。我归去处皇后哭诉,皇后不但没有替我说话,还罚我跪了一个时候。当时候,我就暗下了决计,终有一日做了天子,定要诛灭他的九族。”他色彩和霁,阿宝趁机诘问道:“那么厥后呢?”定权道:“厥后没等我当天子他就归天了,我就放过了他的九族。”见阿宝皱着鼻子,一副又是思疑又是鄙夷的神情,倒平增了几分稚气的敬爱,忍不住屈起手指将她鼻梁上牵涉出的皱纹刮平,好笑道:“厥后我长大了,晓得他实在都是为了我好。给你的那本帖子就是我小时候的功课,他给订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