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鹤唳华亭: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 第2章 念吾一身
浑家们嘴上固然说得不堪,还是当这是件极严峻事件,聚在一处会商不住:“不想她常日一声不响,临事却果然有些手腕。”“那陈氏好歹是浑家出身,传闻边幅也极美,更何况自殿下元服搬家便在身边奉侍,也就不说了。只是殿下却又看上了她甚么?”“以是我方才说人不成貌相……”
世人所言亦不虚,太子的脾气确切不能以“驯良”来描述,世人竟日战战兢兢,在殿内时连大气都不敢多透一口,恐怕一事不慎,便招惹到了这尊碾玉魔罗。阿宝一次将煎好的茶汤进奉,不慎溅了一点在几案上,太子正在写字,忽将手中笔狠狠一掷,一幅将成的字纸顿时一塌胡涂。满殿人皆跪下请罪,虽定权提脚出殿半晌,亦无人敢率先起家,直到蔻珠亲来传唤,此事方解。日日皆有人因小过遭黜罚,日日皆有新面孔代替进入,此处不似浣衣所,底子无人猎奇太子殿下何故一时心血来潮拣拔了如许一名低阶浑家。人事的更替,看来世人早已经习觉得常。只是阿宝不久后便发觉到这仿佛并非单单源自于太子的烦躁易怒。
皇后赵氏睨了天子一眼,一双妙目仍不失腐败灵动,犹可想见当时风华。赵氏直走到天子案前,方向他虚虚一拜,笑道:“妾齿长矣,忝居小君之位,不事严妆,恐污陛下圣察。”天子笑道:“却又来,既是朕的子童,又如何会老?”皇后微微红了红脸,半含嗔道:“陛下,几个哥儿可都在跟前呢。”天子笑道:“子童对小君,这话引子但是你挑起的头。”三人待帝后同席入坐后,方又重新坐下。定权见此景象,心知昨夜皇后是同宿在晏安宫中,不知缘何,心下漫生出一阵淡淡的讨厌来。
皇后落座后悄悄看了他一眼,笑问道:“太子一早便从西府过来,但是辛苦了。”定权微一躬身,答道:“臣不敢当。”皇后又转向齐赵二王笑道:“你们也是,大寒气候,难为一大早就起来,多用些吧。哥哥儿喜好鲥鱼,恰好你爹爹这里本日有,算是你的口福,只是把稳多刺。”又转问定楷道,“五哥儿喜好甚么,叫你爹爹赏你。”定楷笑道:“我随哥哥。”
她语焉不详,李侍长天然大是狐疑,但是再四查问,来来去去却也只是这三两句话,初时只不免感觉她性子固执,不识好歹,不免开口骂了两句。又打量了她半晌,如有所悟,点头道:“罢,罢,大家自有大家的缘法。本日我还一心想为你摆脱,看来只是多事。幸亏你的事体再不归我管了,只是休要守一条道走到黑,此后去了前殿,你若仍然如此,只好求神佛方能护你全面了。”说罢也不再理睬她,叹了口气,仍旧找回了郭奉仪的衣物,一小我送去了。
世人研讨半日,终无成论,便有胆小者引领世人前去咨询李侍长。李侍长一腹仇恨,现在得以尽数宣泄,“恰是我竟日惯得你们个个皮轻骨贱,尊卑不明,现在正得现世果报。你们个个尽管自求死,只是不要扳连我一世为人不得了局。”见世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又勒令道,“今后年未满二十者,一概不准再当外差。”
隔日,公然有便人携西苑内侍总管周循之命前来浣衣所提调,一干同僚浑家未受半点泽被,反遭池鱼之殃,忿忿然并无一人前去送行。
冬至次日,卯时未到,定权便起家预备入宫去处天子存候。蔻珠和阿宝奉侍他穿戴公服,见他满脸愁闷之色。阿宝至其间三月不足,已经明白他平素最难堪之事就是面圣,每逢此时知名火最盛,也着意比昔日更加了几分谨慎,免累及世人受无妄之灾。一行人直到目送他出了殿门,为别人簇拥而去,方松了口气,有了祸水东引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