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鹤唳华亭: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 第34章 舍内青州(1)
“陛下既委臣以重担,把雄兵,居关键,供以国帑民财,弼以忠智贤达,所为者,破虏事罢了。凌河一役,臣愧以凉德薄才,错勘情势,指调失力。持利刃而不能速斩贼首,怀强弓而不能旋洞敌膺。强兵不揉阵,长刀不奋发。乃至战势迟延,内帑空耗,民血横流,城郭毁炬。此皆臣之罪愆,非敢诿之别人。上辜天恩,下负将士。朝中言传,京里口风,所谓攻而不克、逐而不破等语,皆有本据,并非谣空。臣两番上书,陛下仁德,不降臣之罪,反以功赏论,臣已度量忐忑,盖知终难逃天下直士明人洞察耳。今者再向陛下昂首叩请挂甲还林事,求以正军法国纪,安朝事纷争,此其一。
天子环顾一周,见大家垂首,开口道:“前些日子太子和顾尚书都病了,至本日止,顾尚书仍未大安,可朕还是把他也叫来了。为了甚么呢?朕想各位臣工定也心内稀有。”说罢拈过一份奏表,下旨道:“念出来。”
天子发作,底下的众臣一时愣住。不过半晌,一御史出列朗声答复道:“陛下这话,臣毫不敢认同。就算无通敌情事,凌河一役批示恰当,老是顾尚书籍身承认的。国朝估计此战两月,最多三月便可结束,从去冬伊始,陆连续续竟打了十一月还多。这八个月以来,多破钞的内帑,多伤亡的将士,李尚书、黄侍郎二位老是清楚的吧?这等严峻渎职,陛下不降罪已属天恩浩大。臣劣等不过说了两句实话,怎就变成狂悖小人了?”
陈谨答声遵旨,接过奏疏展开,大声诵道:“武德侯、枢部尚书、长州都督臣顾思林诚惶诚恐伏首谨拜于天子陛下。臣鲁钝武夫,才识既薄,德行复浅,非存定国安邦之武功,亦无金声玉振之文采,以是衣紫袍,结金绶,出则净道,入则鸣钟,食则甘肥,居则广厦者,皆赖地厚天高,圣恩之重也。每思及此,赧愧汗颜,爽濑清风之际,如处暑伏而临炭;展转难安,锦茵绣褥之间,如卧波折而被薪。常有半夜起坐,抚膺长叹事,何也?盖深知君恩似海,切盼殷殷;而自叹卑鄙猥陋,愧难承担耳。
天子道:“诸位臣工都闻声了。自从上月始,从御史台至省部里一片风言乱语。顾尚书是朕之股肱,国之砥柱。顶罡风,冒戟雨,捐躯奋战于疆场,尔等才得这清平天下,才气饱食无事,整天涂写这些昏昧狂悖之言,歪曲忠良,究竟是谁通敌卖国?恰是尔等!”愈今后说,情辞愈烈。定权立鄙人首,冷冷聆听,向顾思林望去,却见他引袖悄悄拭了一把眼角。
顾思林随后便到,甫一入殿,人声便降落了很多。他卧病的动静世人皆有耳闻,此时偷眼打量,却果然是有些行动不稳,面色蕉萃。各无私底里互望,却暂无一人上前相问。顾思林平素为人谦恭,虽阶低职微者,亦颇肯假以辞色,向来所过之处,必是一片巴结之声。现在见了这难堪场面,微微一笑,也分歧百官号召,便独自走到文官行列中站定,世人这才悄悄舒了口气。
顾思林这封奏呈写得尚算言辞诚心,只是叫陈谨扯着一副尖细嗓子,拐弯抹角读出,不免有些阴阳怪调,不伦不类。站鄙人首的一个御史不由掩袖偷笑,忽觉一道冰冷目光投来,举首一看,倒是太子,顿时惊出一身汗来,忙收敛神采,跟着世人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