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鹤唳华亭: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 第71章 玉燕投怀(2)
定权稍作回想,懒懒地“嗯”了一声道:“似有此事,叫甚么已经记不得了,你想说甚么?”
定权见他暗淡绿袍的身影拜别,将那名单重新草草一观,细心收起。一时思惟起长州之约、宗府之晤,前后很多事情,思路如蔓草普通,愈理愈乱。何况本日与他会晤,总觉另有一桩不安小事缠绕心头,去而复转,无法却又无从追思。
定权揣测他言语中的意义,确也晓得本身与他的很多短长相通之处,虽知留下此人,或有养虎之危,再四衡量,终是笑道:“主簿请起。本宫先媒介语,主簿不必放在心上。本宫考虑有日,岂不知为今之计,唯有吴越同舟方为上策。先大人之事与公主之事,现下不语也极好,毕竟往者已逝,来日尚可待。”
许昌平不知他为何忽而问起此事,回想当时宫人描述,已觉影象恍惚,遂答道:“是,臣与她独一一面之缘。”
许昌平并不答复,只垂首道:“先母虽非先君正室,却得蒙先君青睐,鹣鲽情深。自臣忆事伊始,先母枕畔袖间便从无一刻干时,思虑伤人,至于郁郁而终。先母临终之时,臣方年幼,然臣母饮泣之态,携臣手殷殷叮嘱之情,纵使时隔经年,本日思及,仍不成不黯然神伤。”
许昌平沉默很久,道:“臣所求之事,方才殿下已说出口。”定权迷惑道:“你想借我之力,重谋先朝旧案?”许昌平叩首道:“昭雪之语牵涉甚众,臣万不敢作此想。不过史笔人书,可曲可直,臣实不忍先君辱身生前,复遗臭身后,不得郊祀。”定权点头道:“这话实难服人,你连先大人面都未曾见过,你亦身入许门,便是先大人令名得复,你于国度宗祀亦无半分丝连。你如此出身,便是将来图谋朱紫之服,本宫也毫不会与你。你便何至于抛家舍命,一心做此从井救人之事?”许昌平闻语,倒是一愣偶然,终是微微感喟道:“殿下所言皆是情面,臣所为也皆是情面,臣这般举止,不过为臣母罢了。”
定权想起顾思林之言,亦知其母与先皇后的干系,心念一动,问道:“你母亲生前可与你说过些甚么?”
定权所思并不在此处,听他絮絮地尽管说这些风月旧事,心中微感烦躁,正思及究竟当如何措置这个毒手至极的人物,忽闻许昌平道:“臣母生前与臣所言究竟有限,只是养母殁时,却与臣说了几桩内廷秘辛。臣初度见殿下时,确有知情不语之事,臣罪当诛。”
半晌后周循亲身奉茶入内,定权命他放下茶盏,亲手持盏置于许昌平面前,见他欲起家报答,伸手压在他肩上相阻,笑道:“事君数则辱,朋友数则疏。于公于私,焉有好处?主簿安坐,本宫刚才话还未说完。”他既然作态,许昌平便称了句谢恩,亦不再对峙。又闻定权问道:“主簿家下和京师相隔并不甚远,一往一回约需多少工夫?”这仿佛仍不过在持续方才的闲谈,许昌平略略思惟,答道:“乘车约四日可来去,策马约三日便可。”定权点头笑道:“如此说来,如果快马加鞭,半昼一夜足矣。日固近,长安亦不远,两下来往,不致起秋风之叹,当真便当。”许昌平本欲端茶,听闻此语,手腕俄然微微一抖,赶紧撤回,究竟难察他偶然故意,半日方点头答道:“诚如殿下所言。”
许昌平半晌方哑然一笑,道:“臣当日来寻殿下,便知终有此一日。只是臣本来筹算,待殿下践祚以后,再详细禀明,请天子降罚。不想殿下之天纵贤明,远甚于臣之鄙意。”昂首再望他时,眉宇间怯意已荡然无存,笑道:“臣忸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