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鹤唳华亭: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 第8章 惨绿少年(2)
许昌平终是叹了口气,低声问道:“殿下但是有过一个女弟,谥号咸宁,续齿为定,闺名讳柔,小字阿衡?”
见定权沉了脸,又嘲笑一声道:“臣知殿下心内不豫,以臣易地臣亦不豫,但请殿下听臣把话讲完。陛下为父,则殿下子逆父为不孝;陛下为君,则殿下臣逆君为不忠。殿下今后得承大统,万里同风,史笔捏在殿动手中,这毕竟不详确枝末节。但现在江山还是陛下的,殿下就不怕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扣下来,辱身生前不说,百世以后,那个还能得知当日之情?谁还会知殿下亦有勉强,知天心亦有不明?”
定权微微点头,自嘲一笑道:“今上圣明。”
定权笑道:“这是一层意义本宫是问,主簿所求何?”
定权点头道:“主簿另有甚么话,无妨全都说出来。”
走到定权面前,止住脚步,又道:“又比方本朝轨制,太祖建立,东朝宫臣,上有詹府,下辖两坊一局,员属皆由朝臣兼领,职事相通。圣虑长远,所为者,不过系宫臣朝臣为一体,不至使东宫班贰另成体系。陛下明知吏书大报酬帝师弟子,又有交游之嫌于旧贵,何故竟使吏书为詹府魁首长达四载,至今方予闭幕裁撤,而使昌平长辈小子,登堂入室,始有机遇奉养青宫。这其间的深意,也是臣展转反侧,揣摩不得的。”
定权还是点头咬牙笑道:“主簿这话还是不近道理果如主簿媒介,或者在主簿眼中,本宫竟然愚顽至斯,不察陛下圣意而甘为逐兔喽啰?”
许昌平一笑道:“此等国度大事,便非臣一芝员芥吏所能置喙的了。或者殿下操心补救,即便不能做到无益于陛下又无益于殿下,或能做到有害于陛下亦有害于殿下,于陛下处免生很多枝节不说,则李氏一事,说句贩子铜臭之语,到底得利多些的还是殿下。”
定权毕竟沉吟不语,许昌平又道:“陛下日前之举,在殿下看来,固有藏弓之嫌。只是陛下圣心,却也需求殿下体察。陛下平素最忌,便是殿下在朝结党,李氏一狱,非论殿下有多少苦处,不管陛下事前察与不察,罗织之周到,手腕之凌厉,凡举君父尚在,臣子便为此状,为人君者怎能不心惊?朝事纷争,谁能包管今后再无近似情事?长此以来,父子间芥蒂不免愈演愈深,初为疥廯,终成疮痈,乃至于腹心。此次重整詹府之事,一为诫殿下,一为告世人,这且休论。只是殿下今后对待陛下和臣下当有的态度,还请殿下沉思。臣进奉殿下八字,‘不胶不离,不黏不脱’,这是殿下御臣下当有的态度;‘和顺和顺,尽善尽美’,这是殿下事陛下当有的态度。”
许昌平在室内踱了几步,见陈列并不豪侈而干净却如明镜台,设想他平素为人,不由笑道:“殿下若硬要臣说根据,臣愚笨,只敢妄测比方本朝前星正位本在延祚宫,间隔臣奉职的新衙门仅隔一道御沟,一堵宫墙,可臣本日谒见殿下之所,为何却在此既无水亭,亦无火箸之处呢?东宫补葺两年前便已完工,陛下何故迟迟不诏殿下还宫,何尝没有给殿下行便利的苦心在其间罢?”
他昂首看了定权一眼,右手按了按膝盖,方嘲笑道:“外有强将,内有强相,卧榻之侧,酣眠虎狼。殿下如处其位,能够得一夕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