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她不敢再跨出涓滴。
青衣少女神情一怔,本来这白衣人,竟是为那凡人少年来出头的。
雨珠打在瓦檐上,落在地上,便会脆弱地四散飞溅,不会留下涓滴陈迹,但青衣少女晓得这些雨珠并不似它表示出来的这么有害,现在若她走入雨中,刹时就会被它们在身上穿出万千孔洞。
待燕老八走到门口,便见到了不远处的雨中有一道黑影,当即大惊失声:“甚么人!”
“你是甚么人!”青衣少年提剑喝问。
暴风呜呜的响,纵是暴雨也袒护不住,仿佛鬼哭。
…………
燕老八一叫出声,赌坊内的几人都齐齐拔出兵刃,而张豹已两个箭步来到门口。
她又昂首望着夜色中的瓢泼大雨,此时,那每一滴雨珠,都是从九天之上降下的神剑,披收回让人眉心刺痛的杀意。
她低头怔怔望着本身的青衣下角,这片衣角方才跟着她走路的行动露在雨中,被雨淋过后,已千疮百孔。
张豹运足目力,才看清了阿谁黑影正在做的事情。
吱呀――
他在挖坑,挥动着铲子,掀出一铲铲混着水的泥土,中间已堆起一个土包。
这晚淮安城内风雨交集,赌坊大堂内却灯火敞亮。五人围聚桌前,佩刀挂剑,喝酒吃肉,酒桌上混乱放着骰钟、骨牌一类物事。
二人在圈中,被砖瓦哗啦砸下,只能用手臂竭力反对。
“给你收尸。”
世人齐齐打了个寒噤,燕老八站起来:“我去关门。”
张豹沉声道:“你在做甚么?”
黑沉沉的雨夜中,有一点灯火。
青衣少女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判正法刑,她缓缓抽出长剑,那剑锋在黑暗中亮起剔透的青光,这柄剑与李长安的刀比拟就像琉璃与瓦砾,仅从肉眼便可辨别出崇高与卑贱。
青衣少女面前,雨滴落在地上,如剑凿普通,将青石板生生刻出五个字来。
“师姐……”青衣少年讷讷地脱下外套,为青衣少女挡雨。
在这大雨滂湃的深夜,一个诡异的身影,做出任何事来都会让人感觉诡异,因而现在在青虎帮的五人眼中,那挖坑的身影就像厉鬼那般可怖。
在她眼中,凡人与蝼蚁无异,阿谁少年在冷雨中披着铁甲般的蓑衣艰巨独行,而一身青衣飘但是立滴雨不沾的她却能够等闲决定他的宿命,这就是修行人与凡人的不同,这不同比横亘千万里的青牢山更难超越。
不等他起家,那冷风一刮,大门完整敞开了,暴露外头一片黑洞洞的气象。
她神采白了白,举剑齐眉,对雨中一拱手,“敢问是哪位前辈?”
李长安扔开铲子,握住腰间刀柄,这把刀已在黑暗中隐去锋芒。
燕老八却心有戚戚焉,满脸倦怠,面若死灰,彭继虎见状骂道:“狗日的老八,如何神采跟死了娘似的!”
只是她固然口中称谢,但银牙紧咬,声音也因为压抑的愤恚而有些颤栗。
彭继虎大呼:“逃个卵球,老子倒想那劳什子厉鬼来……”
“前夕你留下的字,也如数偿还。”白忘机微微一笑,说完后,便转成分开。
“慢着!”张豹喝止了燕老八,端起白瓷碗遥敬向门外,“哪来的朋友,外头风大雨大,如何不出去一起喝酒?”
他们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那挖坑的身影终究停了下来。
一道白衣身影在雨中负手而来,那在青衣少女眼中锋利如剑的雨滴在落到他身边时,便好像东风中的柳絮那般和顺,轻飘飘地荡开,不会有一滴落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