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宜兑水揉面做窝头,三青子媳妇也出来做饭,瞥见她就打号召,“今儿你下厨啊?你师哥伤得不轻吧?不是我说,他此人是欠经验,打断两根肋叉子才好呢。吃着缺德的公家饭,嘴还那么贱,该!”
夏至接口说:“上回我问过,缝一圈二两银子。像你们家这环境,估摸一两差未几了。”
大姑子短长,闷声不吭把弟妇妇屋里东西往外扔,让孩子拿簸箕舀沙子全倒在炕上,哼哼嘲笑着:“叫你睡!我是谁,我姓奚,这儿就是我家。你一个外姓,光吃食儿不下蛋的母鸡,趁早给我滚,别绝了我们奚家香火。”
乌长庚吸完一锅烟,敲敲烟杆儿,“鹤年堂那儿,倒是有家皮匠铺子情愿接这活儿。”
白师爷说不碍的,“没想到你小子运道好,醇亲王还真让你请动了。如何样?夏至的事儿……”
家务事谁能说得清呢,归正倒霉到底,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人入土为安。办丧事得有个办丧事的样儿,买棺材、搭丧棚、找吹鼓手,吹拉弹唱不是给死人受用的,是做给活人瞧的。奚大奶奶有娘家人,得了信儿都得来,到时候又是一场乱仗。
骂完了如何办呢,罚跪吧!跪在南墙根下,不发话不让起来。饭没人做了,师父得替他上七王府赔罪去,定宜就留在家里服侍他。大杂院的厨房不说伙着用,反正夏天都支在外头。房檐下搭个小棚子,砌上一个土灶,能架锅就成。
“该说媳妇儿了。”那女人咋咋呼呼道,“转头嫂子给你保个媒,女人好着呢,你瞧了一准儿喜好。”
“这股劲儿!真不是善茬儿……”院里几个女人聚在一块儿嘀咕,“这可比婆婆难服侍,全部儿一活爹呀!”
这类活儿谁情愿干呐,可不是钠鞋根柢,那是缝脑袋!夏至摇点头,“怕费钱本身来呀,您家大姑奶奶归正闲着,让她受受累,三针两线的,齐活啦。”
定宜把窝头上蒸笼,随口一应,“十七了。”
“你说七王爷也真是的,既然那狗品相坏了,还留下干甚么呀?”他翻身起来,坐在桌旁掰窝头,“醇亲王不是承诺替我们赔他一只吗,那只摘了帽的干脆赏我们得了。”
“我找谁呀?外头干这个的我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熟谙。”奚大爷腿都矮半截了,哭丧着脸说,“她活着没跟我过上几天好日子,下辈子不能让她咽不下去东西。乌大爷您给我指条道儿,我对不住她,总得让她全须全尾[yǐ儿]的去。”
嗵地一声,角门给关上了,定宜和白师爷忙去搀扶,夏至蹭得满脸泥,定宜给他擦,一碰下巴他就哼哼,“差点没把我打成豁嘴,这帮狗腿子手太黑了……”
一个弱质女流,拿菜刀把本身割成那样,那很多大的勇气和决计呐!大伙儿都戳大姑子脊梁骨,“眼中钉拔了,这回可消停了吧,也不怕人半夜找来!”女人道不善,可爱起来千刀万剐都够够的。
他一说狗,定宜就头疼,“能不能别揣摩阿谁?还嫌事儿闹得不敷大?要挣钱甚么不无能呐,不是非得逮獾。我们购置个摊儿,卖夜吃也行啊。”
定宜不爱道人是非,一人一个过法儿,如果不吵,没准人家还抱怨败兴味呢。她忙着起油锅炒雪里蕻,那边声音渐小了,隔一会儿瞥见大姑子出来,额前飘一缕刘海,特长往耳朵前面一拨,挺了挺鼓鼓囊囊的胸脯,拎着瓦罐举头阔步出门打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