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宜兑水揉面做窝头,三青子媳妇也出来做饭,瞥见她就打号召,“今儿你下厨啊?你师哥伤得不轻吧?不是我说,他此人是欠经验,打断两根肋叉子才好呢。吃着缺德的公家饭,嘴还那么贱,该!”
定宜把窝头上蒸笼,随口一应,“十七了。”
“衙门里兼着差事的不准做买卖,这是大英法规。为官不经商倒罢了,我们这号人算摆哪门子的谱呀,干的吃不成,每天喝稀的还拿差事说事儿。”夏至一筷子插在咸菜碗里,“实在不成只要给人摇煤球了,卖夫役挣钱,这么着总没话说了吧!”
白师爷说不碍的,“没想到你小子运道好,醇亲王还真让你请动了。如何样?夏至的事儿……”
这儿闲谈呢,闻声院子那头吵起来了,本来大杂院嘛,甚么人都有。这院里住了户姓奚的,之前有钱,开金店的,厥后一代更比一代懒,你不干我也不干,到最后散摊子了,吃完了财产搬到同福夹道来了。人换了环境,心气儿一低能品出点过日子的味道,既式微了,就那么姑息过吧!一大师子各奔出息,平时少来往。本来还算承平,但是有一天出了阁的大姑子死了男人,婆家待不住了要回娘家。返来返来吧,大不了多副碗筷。谁晓得这大姑子是属黄爷【黄鼠狼】的,借住在兄弟家还管上事儿了,整天的挤兑弟妇妇,这看不上那看不上,比婆婆还短长呢。吃着人家的饭,又好【 hào】给人当家,这谁受得了啊,姑嫂见天的闹。男人没法说话,眼不见心不烦,躲出去了,留下母的兵戈,鸡飞狗跳的。
刽子手挣的是缺德饭,定宜听着不太欢畅,三青子媳妇儿瞥见她拉了脸,从速的圆话,“我不是说你,你别多心。”顿了顿又搭讪,“树啊,本年多大啦?”
第二天乌长庚返来,瞥见这副残兵败将的样儿,免不了提溜着耳朵一顿臭骂,“不让人费心呐兔崽子,我前脚刚走,后脚就捅这么大的篓子。小树活动得开是你的福分,如果折在宅门儿里头,谁能给你讨公道?死了该死你!”
定宜靠在墙上,感觉内心发空。一个家营建起来不轻易,败起来却那么便当,也就一顿饭的工夫,说散就散了。
夏至接口说:“上回我问过,缝一圈二两银子。像你们家这环境,估摸一两差未几了。”
奚大奶奶嗓门不高,骂不过大姑子就哭天抹泪,“扫把星,祸害完了夫家祸害娘家你。你是谁呀,上我们家蹭吃蹭喝不拿一个子儿,给你个安生立命的处所是念着骨肉亲情,你倒好,裤裆底下插令箭,你装主子奶奶来了……”
“该说媳妇儿了。”那女人咋咋呼呼道,“转头嫂子给你保个媒,女人好着呢,你瞧了一准儿喜好。”
他一说狗,定宜就头疼,“能不能别揣摩阿谁?还嫌事儿闹得不敷大?要挣钱甚么不无能呐,不是非得逮獾。我们购置个摊儿,卖夜吃也行啊。”
奚大爷啊了声,“干脆把我宰了得了……有便宜点儿的吗?”
“你说七王爷也真是的,既然那狗品相坏了,还留下干甚么呀?”他翻身起来,坐在桌旁掰窝头,“醇亲王不是承诺替我们赔他一只吗,那只摘了帽的干脆赏我们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