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皮匠歪倾斜斜往灯市口去了,她夹上伞直奔醇亲王府。王府寂静,还和上回一样,看着有些畏敬。到了阿斯门上找门房,门房没换人,也算脸熟,手一指,“又来了你!”
定宜笑说:“您受累,我找马连营,他爹托我给他送把伞。”
同福夹道到菜市口路挺远的,走着来回要废半天脚程。她站在院子里看,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西北边大片乌云堆叠起来,怕是要变天。夏至扒在窗沿号召,“把车卸了,骑马去。见了马皮匠别和他讲价儿,先把他诓来再说。”
“我?”她惊诧,“您太汲引我了,我哪儿会阿谁呀!我给您跑跑腿甚么的还成,您说的这差事……我还真干不了。”
这会儿晓得怕了,怕也来不及啦。定宜很讶异,“您太太是参领的妹子?”
这么一说奚大爷又犯了难,“那如何办呐?”
“你见过讲理的鬼吗?”马皮匠耷拉着眼皮敲打马鞍上的铜钉,淡然道,“死了心智都灭了,它可分不清好赖。”
定宜有点局促,呐呐地应个是。回过神来,忙给他打个千儿,“王爷您吉利。”
大雨将至,头顶上闷雷阵阵,倒不是立即就下,恐吓人似的赶着你走。关于北京的路,有个说法叫无风三尺土,有雨一街泥。办事得趁着地上干爽,如果一掉点儿啊,泥泞不堪,就不好走了。
马皮匠眼瞅着火候到了,点头说:“得,你也是替人办事,我再推委显得我此人不仗义。”从墙上摘了把油纸伞交给她,“我儿子叫马连营,在后海北沿醇亲王府做厨子。那小子炒得一手好菜,王爷说给谁谁送一桌席,就把我儿子打发去。像阿谁八碗八碟,另有点心果子甚么的,他不消人搭手,一人全能筹措齐。”
这话也说得太轻松了,甚么叫每天给人捡脑袋呀。夏至听不下去了辩驳:“犯人服了法有家里人收尸,没家没业的槐树居来人接走,用不着我们干这个。”
奚大爷像霜打的茄子,吃吃艾艾道:“她娘家哥哥大小非论是个副参领,我就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