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顾茂方心中一松,转头看向窗外。但见着天涯一片暮色,远山近树尽染得漠漠苍茫,唯有一只白鸟掠过。贰心中忽而一顿,沉沉道:“现在也只能先看王公归朝一事,究竟如何了。”
“自来勋贵之家,能有所依靠,不过三件事物。”顾茂自提壶倒了一盏茶,抿了一口,便细述此中原因:“这一则,是祖宗遗泽。但君子之泽,一代代灭亡,末端也不过一个不打紧的虚爵,并不能入圣上法眼。二来,便是子孙成材。只是两位娘舅皆无宦海浮沉的大志,上面小辈或是安荣尊福,或是年事尚小,这一条也临时不能算上。至如第三,便是姻亲得力,相互搀扶讳饰。这一件,倒是舅家这一二十年安稳的紧急之处。先前内有贤德妃的贵妃名分,外有王公的一二品大员的权势,又有先岳父林公等几处紧急的姻亲,天然稳妥。”
顾茂游移半晌,点头道:“本日朝上多有参王公的奏章。但是,圣上皆留中不发,且令唤王公重入朝中。”顾茜微微一怔,因问道:“这不是功德儿?”
是以想了半日,贾琏方道:“话是如此,可当今也没这么个理儿。旁的不说,那边独占小舅子一人,需求拜托与叔母顾问。偏叔母当今多么悲伤慌乱,我们不去帮衬,倒叫她再顾问孩儿,实在张不开嘴。更何况,老太太他们又如何说通?向来没如许的理。”
待得事情告终,王家早没了头前的风景。幸亏另有些亲故世交的人家照顾,方不至于再被敲打。又有圣上格外恩旨,毕竟将这事定下,等闲再不能生甚么风波。
王夫人、凤姐俱是为此驰驱劳累,归去且要提心吊胆。十余日畴昔,姑侄两人竟瘦了大半,相互对视之时,更添了几分相依为命的意义。王夫人更因元春、王家两件事接连而来,非常叹道:“现在可如何是好……”
只是,饶是顾茂心知不好,也决然没想到,过不得两日,外头便传来动静,道是那王子腾暴病而亡!
“我如何不知这么个理儿!只是心中实在还惊骇。”凤姐紧紧攒着丝帕,本就黄瘦了的脸儿,这会儿倒出现一片潮红来:“要独独我们两个,即使有个甚么,也是命里必定罢了。可那两个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有个甚么不好,我就是死了,内心也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