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下晌服侍黛玉睡下,她一起畴昔,晴雯还没见着,先头就被宝玉拉住,一口一声问道:“究竟那郑家如何!”宝玉面有烦躁之色,神采全然不似昔日,竟少见地透出几分暴躁来,抓着春纤的手也极用力,痛得她眉头一皱。袭人在旁见着,忙上前来劝止,劝道:“二爷,春纤那里晓得如许的事!就是林女人,如许的话也不能多问的,总还是老太太、太太做主!”
听得晴雯两字,黛玉心中微微一顿,暗想:晴雯与本身虽有主仆之分,但是父母俱无,独独一个表哥,情状何其类似!何况她且没有旁的嫡亲为她筹算,竟是更薄命了!由此,她不免生出几分戚戚之心,因叹道:“也只能盼她好好儿的了。反正我这里也没事,下晌的时候,你畴昔瞧一瞧她,如有甚么能够帮衬的,也说与我听。”
春纤原搀扶着她,听到她一字一句,如同泣血,便知郑家之事必不能成,且勾得她非常愁苦,不免心中咬牙,暗想:那郑家究竟做了甚么?先前与黛玉细说内里原因,她虽是感慨,但也没有非常悲叹,倒是坦开阔荡的。现在倒是如许哀思。一面想,她一面劝说,又唤了小丫环一道儿将黛玉搀扶进了屋子里。
宝玉听得老太太、太太这五个字,方觉心中略微松泛了些,但是焦灼仍在,又见春纤默不出声的,不免又问道:“究竟如何!”晴雯已是听得声响走了过来,见着如此景象,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那边儿春纤已是叹了一口气,道:“二爷,如许的事,那里是我能晓得的!女人尚且不能做主呢。只是听得女人说了一声儿,道那郑家并非至心相求,怕事儿也一定能成的。可惜那郑家大爷,原是那般的好人才!”
虽说心内早有筹算,故意相拒,黛玉也知贾母平日所想,闻说如此,并没有言语,只一味低头不语:虽说现在都有相拒郑家之意,但是此时松口,今后贾母若要与本身并宝玉做主,也以长辈之言相道,当时候本身竟也难以相拒了。
黛玉本就深知贾母之心,听得这话倒也不甚奇特,垂着眼低声道:“这等事,原没有我说话的事理,但是爹娘故去,一心只念着我一个,断不敢使他们泉下牵挂担忧。若这事儿不铛铛,还请外祖母与我做主一回才是。”
这又如何安息得住,黛玉想着唐氏之意,心中便觉伤感,一起犹自强忍着,谁知到了院中,忽而听到杜鹃吱呀相唤,声声道着不如归去,心中一恸,泪下沾襟,因泣道:“幼失父母,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竟无立锥之地!”
黛玉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此事全由外祖母做主便是。”心中不免犹自感喟。
贾母见她神采,心中大定,因又叹道:“按说这等卜卦之事,原也是常理。我虽是忿忿,倒也按下不提。只是细细查问了他家情境,晓得唐氏犹自不平,便是郑家父子,也不过想着恩德两字,倒一定非常看重你。向来女孩儿出阁发嫁,到了那家里,若得婆婆喜好,夫婿爱重,尚且有很多难堪之事,何况只为恩德之故,自发高攀了的?我想到这里,心中更觉煎熬。又想那洪清道长旧年也算有些友情,原是白叟,且他目光独到,原是一等可托的。由此,我又托了一名旧友求问那卜卦。不想就问到了根底――那八字也好,卜卦也罢,只说你与那郑家大爷结婚之前都有些波折,背面再无不当的。但是那唐氏犹自不喜,一心只盼着十全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