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行来,黛玉当然是见着昔日气象,心生眷恋记念。春纤等瞧着一起行来,繁华之气尽数洗去,唯有天然之意,风雅之气,倒也心生讶然。扬州地处江南,本就是烟雨水乡,连着呼吸之间都透着别样的津润之气,房舍屋宇自与都城分歧。一眼望去,亭台楼阁,回廊甬道,自是一派粉墙黛瓦般的适意,又或小巧,或古朴,或高雅,不一而同。兼着花木扶疏,溪泉奔涌,鸟语呢喃,风声细细,越加添出非常的风骚高雅,一步一行,竟有移步换景之感。
听得如海说及母亲贾敏,黛玉眼圈儿微微一红,却还是忍下来,且拉着如海的手,低低唤了一声:“父亲。”
这般,他少不得有些意动。
而那宝玉倒是不屑于此,不肯于此,只一心倚靠家中权势矜持狷介,却忘怀脚下所踩之地,原非本身一力而成!似这般庸庸碌碌,今后于家中也是无甚能为,如何能护得住女儿!
黛玉猛听得如海这般扣问,当即微微一怔,一面细细回想先前所说之言语,自发并无特别之处,不免迷惑,一面还是言语温和,非常逼真,且与他道:“表哥为人驯良,言语和顺,原也聪明,且可贵好脾气好礼数的,不说我们这些姐妹,就是底下的小厮丫头们,也靠近他呢。只一样,在学业之上不甚勤奋,常常为二娘舅叱问。不过外祖母护着,却还罢了。”
如海见着黛玉如此去处言谈,竟是无不当帖,心下又是欢乐女儿日渐长大,竟是越加懂事,一面却不免生出几分伤感:先前女儿虽也小巧剔透,详确明白,却另有一派天真灿漫,安闲洒落之态。当今倒是尽数消去,倒是越加和顺安然,却有几分哑忍全面之意。
黛玉见着他如此,心下一转,虽不知如海为何如此,但是父女本性,天然不肯父亲担忧挂怀,不免柔声劝道:“父亲为何如此挂怀?表哥如何,到底是二娘舅家的家事,我们虽是姻亲,到底不是一家子,纵有那般的心,只怕也一定能极力的。再者,当今表哥尚小,老太太护得紧,待得大了,他自家晓得安身立命四个字,又脾气聪明,想来一定不是别的一个苏老泉呢!”
可爱岳家却讳饰至此,若非本身略有所察,且将玉儿她迎返来,细问内里情状,只怕现在早已计议已定,倒是将玉儿她这薄弱女孩儿送入火坑当中!但是更可爱者,本身一旦身故,玉儿却还是要于岳家长大。至于拜托旁小我家,岳家尚且不能放心,那些小我家见着林家如此大富,也一定不会晤利忘义,再者,论起远远亲疏,也是撇不开岳家的。
想到这里,如海面色越加暗淡,心内越加担忧。
黛玉自是乐于听这个的,当即抿着唇微微一笑,眉眼间虽另有几分愁绪,却不似昔日那般,竟有些分散,口中言语也越加温和,道:“扬州天然不比别地,不说旁的话,只一句月是故里明,也就说尽其间事理了。”紫鹃见着黛玉面庞含笑,双眸微微泛着一层淡淡的光,竟与常日的忧愁分歧,心下一顿,却也为她欢畅,便笑着道:“若这么着,女人合该更好好儿的才是。”
黛玉也知如此,虽仍旧有几分恋恋不舍之意,到底敛衽一礼,应了下来。春纤等丫环婆子已然出去,且与他们父女两个略作梳洗清算。如海自去摒挡琐事,黛玉却被拥簇到昔日唤作九如馆的院子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