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这东西,黛玉的目光由不得温和了几分,又转头看向宝玉,轻声道:“好好儿的,怎想着送这个过来?”
这厢亡父,先前母亲弟弟又是去了,黛玉原就感觉是没了家的孤个儿,那边儿亲眷又是心胸叵测,她想到这里,一则滋扰担忧,一则不免生出很多悲惨之意来。及等再三思考,这一番心机,竟自垂垂缠绵成一桩病来,常常在屋舍帐子以内,多有饮泣,却总躲着人。
两人不免就此多说了两句话。
宝玉原便感觉黛玉今番返来,越加飘逸了些,此时又见着她着了秋香袄儿,玉色锦棉裙,别无装潢,素净当中衬出眉眼如画,肌肤如雪,别有一番风骚,心内重生靠近之意,忙笑着取出一个匣子,推到黛玉面前,道:“你送的东西,自是一等的,我瞧着也极好,倒是是以想起先前得的一样物件,特特与你送来。”
这般景象,紫鹃并春纤都是瞧在眼底,却并无旁的体例,再三安慰,经心顾问,也就让她略略好了一点儿。
就在此时,又有三春一道前来,一则谢了赠礼,一则算作探病,倒是让屋子里热烈了几分。黛玉原为其间仆人,忙略作安排。三春不过打个呼哨罢了,且与黛玉等说谈半日,便各自散去。
黛玉且起家送了两步,瞧着他们俱是出了门,便重头坐下来,不想这会儿竟是面前一黑,忽而有些晕眩起来,身子也不免有些扭捏。
自此而后,一番风雨路三千,唯有舟车劳累四个字可说。
按说黛玉原也是来往行动过两回,本该好过些,谁想着她因着经历离殇,又是阔别故乡,且舅家也是多有分歧心之处,在这船上再无解闷的处所,未曾发散一二,越加积在心中,常常不思饮食,常有伤怀哀思,垂垂便有些不堪之态。幸亏春纤与紫鹃,俱是详确聪明的,顾问全面,又是每日里安慰,黛玉虽是越加肥胖,却尚能支应,且有几分精力在。
“原是……”见她这么说,宝玉面上含笑,正待说话,外头又有丫环回报,说是宝钗来了。
便是先前,黛玉平日里也有几分远着宝玉的,何况当今。她心内考虑,面上却越加礼数全面,先问了好,次又道了几句别后气象,又令倒了茶来,方才说及随常事儿:“但是见了我送的那几样土仪?虽是粗陋了些,倒是乡土之物,却有几分野趣。”
黛玉又想着应酬来往四个字,便托了贾琏前去买了些乡土之物,亦是今后归去,好做赠礼。这本也是小事,并无多少破钞,不两日,贾琏便带了一车子的东西返来,黛玉因见着除却票据以外,另有很多旁的小物件,便遴选出来瞧了瞧,因又感喟一声,且摩挲了两下:“二表兄也是故意,倒是特特带了这些来。只怕我今后再也见不得它们了,你们且清算了去。论说土仪,先前票据上面的原也尽够了,很不必再添上这些来。”
只叩拜谢了皇恩,黛玉返来后瞧了瞧犒赏下来的东西,不过是云锦妆花缎等物,俱是上上等的贡品。不过,这般脸面倒是可贵罢了。不说旁个,就是贾琏在此以后,竟特特送了票据过来,且与黛玉过目,口中道:“到底是林家之物,总要过mm的眼,才是端庄。”
黛玉闻说这话,倒是一怔,口中略略应了两句话,一双眼睛倒是往那匣子看去。宝玉早便开了匣子,内里倒是一串十八子的念珠,色彩极好,只泛着一层淡淡的圆润的光彩,内敛而又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