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等考虑,春纤便不肯再说林家之事,让鹦哥伤怀,正考虑着寻一桩事与她说。偏就在此时内里一阵脚步声响起,继而几个女孩儿笑闹着跑了出去。
鹦哥听得这么一个来由,虽感觉好笑,倒也没放在心上,只将本身所知说了一些,又道:“就是子嗣上面薄弱了些,说是三四代一脉单传呢。姑太太当今能有一儿一女,便极可贵了。偏前番又是病了,老太太担忧不已。幸亏现在都是大安了的,想来今后也就更加得好了。”
“倒是你夙来留意的姑太太家的事儿。”鹦哥瞧着她这般,倒是在心中一叹,继而拉着她说道:“说来也是可悲可叹,姑太太并那位林家的小爷,竟是没能熬过命去,已是将将两个月的风景了。老太太本日见了信,差点儿阙畴昔,眼下恰是抹泪恸哭呢。偏你前些日得了叮咛,须得与老太太做那帐子上挂着的香囊,昨儿才说本日便呈上的。我度量着,老太承平日爱那光鲜的,只怕你也做了那等的,方忙过来与你说一声。”
有了这等心机,她更加得留意在乎,又于一做事物上面着合用心,不知不觉,竟就是小半年的工夫畴昔。
晴雯只是抿着嘴笑,却不睬会这些话,只取了料子过来与鹦哥瞧。春纤则在一侧说了原因,鹦哥听着启事,也是眉头一皱,只她与晴雯友情更陋劣些,又是事涉宝玉的,便也不好说甚么,只瞧了几眼,又摸了摸,方笑着道:“这料子比往年的好,且色彩也光鲜,只怕今后可贵呢。且不要都立时做了衣衫,存着点今后用,也是好的。”
那几个小丫环便略有几分讪讪,当即再说了两句话,便是仓促寻了个话题拜别。鹦哥瞧着她们走了,便拉着春纤往别的一边儿走,一面收敛了面上的几分笑意,一面低声道:“莫要理睬这些话,若你端的为着这些憨玩憨睡了去,今后又该如何?瞧瞧当今,你既是会做些针线,又识了些字能算账,还学了些厨下的技术。再在这里呆个五六年,便是色色都能看了。当时候出去了,竟也能度日了。她们现下不管这些个事,及等出去了,怕也就只能哭去了。”
春纤听得这话说得非常诚心,心中亦是生出打动来:虽是前番交友鹦哥,实在是有几分算计在内里的,可这么些光阴过来,那些许算计也就淡了。兼着她待本身一片至心实意,也委实震惊心肠。由此,她考虑一回,便拉着鹦哥到了处僻静的角落。
此时见着了鹦哥并春纤,她们不免止住了脚步,且笑且看,道一声鹦哥姐姐好,方又添上一句:“鹦哥姐姐与春纤真是投缘呢,总也见着你们在一处。”
春纤抿着唇一笑,忙便取了水来梳洗一番,又与那些个婆子略说了两句话,方拉着鹦哥告别而去。待得走了小半段路,目睹着周遭再无讳饰,竟是一片水塘,才与鹦哥含笑道:“姐姐寻我,但是有甚么事儿未曾?”
说话间,她们便回到了先前做针线的屋子外头,想着内里另有一个鹦哥,便收了这番话,拉动手快步走到内里,且笑着道:“姐姐在这里等久了吧。”
当然,这女儿过世,自来没有做母亲的守孝,可这会如果送那等光新鲜计上去,只怕会刺了贾母的眼,平白受迁怒。
春纤抿了抿唇角,于心中为那林黛玉一叹。又思及宝玉年事,想起那甄英莲约莫已是落入拍花子之手,自此而后,故乡亲眷俱是了无影象,实在不幸可悲,口中却还是与鹦哥道:“想来必然能如此的。”鹦哥见着她面上含笑,一双眸子似含着一脉春水,竟是透着亮光,心下由不得一怔,倒是有些信了她所说的话,心中略略一想:约莫也是这生来的脾气,瞧着她这些年色色与旁个分歧,若说倾慕读书识字这一桩事,也是有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