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一句,宝琴方自微微松了口气,又觉说及婚事,脸颊微微出现羞色,便又与薛蝌说了几句保重之类的话,就自回转屋中。那薛蝌当然是去了一桩苦衷,忙去寻薛阿姨细说柳家之事。
“林姐姐好雅兴,须得扰她一扰。”宝琴虽经历波折,倒是最心热不过的,传闻如此,不觉微微一笑,双目璨璨如星:“说不得还能瞧一瞧林姐夫,不知究竟是个如何样的,竟能得了林姐姐。”
薛阿姨却知本身讲错,忙拿话讳饰畴昔,可她为人母的,又忽而经历宝琴悔婚这一件事,实在惊心,不由在王夫人跟前长叹短叹,暴露几分意义来:究竟这金玉良缘,何时才气成?
“晓得不自作主张,这才是明理的人家。”薛阿姨点一点头,也道:“也奉告你母亲一声,她令人去探听,总更全面。”宝钗在旁听了半日,这会儿方道:“若果然合宜,倒不必焦急许婚。反正琴儿的嫁奁早已全面,彼时不消等待,三媒六聘,一准儿结婚,倒还罢了。”
薛蝌见她说得入情入理,非常明白,倒真有几分弃梅家如敝履,内心也是一松,忙道:“mm的心机,我已事明白。放心,我必细细考量,毫不能再让mm受一丝委曲。”
姐妹说下两句,方才散了。
小螺又端了一盏红枣银耳羹过来。
薛蝌一怔,正待说话,那边宝琴已然道:“旁的不提,当今恰是流言纷杂的时候,偏他能开口求亲,且也不似那等浮滑的,一言就要说定,只微露意义。这非论是考量父母之命,或是顾及趁火打劫之说,皆是故意的。”
王夫人立时觉出几分,内心却有几分酸涩。旁人不知,她哪能不知,贾政早已细细考量,列了一个票据送到贾母那儿。上头虽说不得林林总总,却也有十余个合宜的人家。贾母正自细细考虑,令人刺探,又想着背面如何行事,将这些小我家的女人都考量一番。
薛蝌原想着背面梅家再要生出风波,也好堵了他们的嘴,方有几分焦急。可当今听得宝钗言语,他却又心动起来:这般倒是再全面不过了。薛阿姨也点头称是,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方让薛蝌辞职而去,回顾只与宝钗叹道:“也不晓得你们姐妹姻缘定在那边,竟都有几分艰巨。”
这一番在情在理,薛蝌却听得心伤,不由道:“实是委曲了mm。昔日里,你何必考虑这些个东西,天然欢欢乐喜的……”宝琴内心一颤,眼中一酸,忙偏过甚去,低低道:“原是我也渐大了,莫非还能一辈子倚着哥哥不成?即使哥哥情愿,母亲情愿,我自个儿也过不去的。”
“不过姐妹闲话两句罢了。”宝钗听得这一句,倒是心中微动:“只你忽而这般说,但是有甚么原因?”宝琴沉默半晌,又觉家中除却哥哥薛蝌,唯有这堂姐最是精密全面,还可说两句知心话儿,便将头前各种说了一番。
念及此处,宝钗便道:“这也是常情,只需求细细考量全面才好。”
恰此时,身后去传来一声:“这好好儿的,mm叹甚么呢?”倒是宝钗来了,她粉面微红,笑语盈盈,披着一件蜜合色素面薄绸披风,正款款立在一侧。灯火下,她插戴的一支赤金牡丹戏蝶簪子,幽光微微。
“山之高,月出小……”宝琴低低吟了这一句,诗文如水在心中流过,却有几分痴痴怔怔,好半日畴昔,她才泪光微微,粉颈微仰,自言自语道:“玉娘虽无缘沈郎,倒是两心不异,到底另有千里相思共明月之意,便焦心日日,竟也罢了。我、我却再也不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