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过十月,论起骨气来,也不过将将大雪的时节,只是往年都城里,多是些小雪,偏今番竟落了那么一场大雪。黛玉听得这话,不由感喟,道:“这便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了。及比及了路上,旁个再也难说的。”
“想来这回见了,背面也是如老夫人普通,倒是将你也比了下去。”边上的俞箴听得这话,不由抿嘴一笑,且捏了捏黛玉的脸,叹道:“这么个模样儿,端的是我见犹怜,谁不爱呢?就是我们,背面也少不得念两句呢。”
她想到这个,一时竟有些想出神了,背面便没再非常理睬黛玉仨人说了甚么,只偶尔倒茶送点心等。待得背面韩氏设了小宴,令三人出来吃酒,她方回过神来,且立在黛玉身后,奉侍了一回。
黛玉看在眼底,内心也有几分滚烫,背面与春纤说道起来,却有几分感喟:“母亲昔日设席接待,亦是如此殷切备至,且讲究自家风味的。我瞧着韩夫人,倒也有几分想到了她来。”说到背面,她眼圈儿微微一红,却偏开了头,不肯再往下说去。
她这般全面,黛玉并俞箴两人俱是看在眼底。留了两个大丫环,旁人一去,两人便笑与叶谙道:“本就叨扰了的,还这般细心,倒是让我们内心不安。”
黛玉并春纤听了,都有些担忧。春纤便道:“女人身子弱,姐姐要换衣裳也是费事,我倒是便宜的,且去瞧一瞧她,如有甚么,返来再与你们说去。”她还未曾换了衣裳,此时只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便自往怡红院里去。
她却不晓得,晴雯内心早有一番主张的。
“还能为了甚么?我过来偏遇见了二爷,才说了两句话,便被袭人截了去。我瞧着那模样,倒都不似昔日。”春纤低声点破了枢纽,又嗔道:“怕是你再留着,她内心也有些动机呢。”
不想入了内里,劈面碰上的便是宝玉。他原是往外头走的,见着春纤,便顿足笑着道:“你如何来了?”春纤目光一转,看他身后还跟这个袭人,正与他理大氅的系带,便上前一礼,而后笑着道:“我返来听紫鹃姐姐说,晴雯病了。我平日与她好的,便过来瞧一瞧她。倒不晓得,她现如何了。”
但是,依着春纤看来,她虽是明白,可鄙谚道,江山易改赋性难移。这一还没个水磨工夫,二又未曾有甚非常的磋磨,一时半日的,那里能等闲改了脾气?只晴雯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甚么,只道:“你内心头稀有便好。”
她们说得密切不避人的,黛玉想着旧年了解,又是同亲,心底一丝儿隔阂也尽数消去,且亲亲热热与她们提及话来。甚么诗词文章,甚么琴棋书画之类俱是不提,一时话头转来转去,不知如何得,竟说到路途上来。三人俱是经了三千路途一番风雨的,提及话来,也都是叹。
“这里头的衣裳,原就是该我做来的,且前头也不过咳嗽两声,那里就连着一阵也熬不得了?分内的事哩。”晴雯见她这么个模样,反倒有些迷惑,想了想,也是抬高了声音,道:“倒是你,好好儿说话不成,这细声细气的,又为了甚么?”
叶谙俞箴两个也是点头,又道:“若能春闱折桂,倒也不孤负这一场艰巨了。”黛玉便不说甚么,倒是一边的春纤听了,内心忽而想起昔日顾茂所说蒋家三五个月必是要来的话,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暗想:论起来,竟也是这么两月的事儿了。可路途艰巨,怎好令人千里迢迢来这一趟?没得如果受寒抱病,岂不是本身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