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女人原极故意的人,如何又说如许的话?”黛玉不咸不淡回了一句,转头看着宝玉犹自巴巴看着本身,心下一软,言语也温和了三分:“表哥放心,不过是这两日天儿不大好,我瞧着阴雨绵绵,花柳无色,不免也有些愁绪积在心底。今儿云销雨霁,却又不见非常暑热,心底便有些欢乐。不过一时伤春悲秋之意,倒不是旁的甚么事。”
高门深户,煊显赫赫,谁又晓得内里究竟是个甚么风景呢?
“我好着呢。”黛玉笑着将那扇子夺了过来,又细看春纤两眼,反与她扇了扇,抿着嘴笑道:“我瞧着,倒是你合该这么扇一扇呢。”这却说得不错,她生来体弱,这些年细心将养着,也略有不敷,不免身姿柔弱,夏季虽觉冰冷,夏季里却向来不觉非常暑热,体自清冷无汗。倒是春纤面色绯红,额上已是蒙上一层浅浅的细汗。
黛玉伸手握住严氏的手,笑着道:“嫂子降阶相迎,我又如何受得?自来都是亲戚,又有长幼之分,何必如此?”严氏闻谈笑道:“虽说你我本是平辈,到底相差十余岁,你又极好,我内心倒似将你当作女儿普通,很有些靠近之意。现在不过略走两步,又有甚么?”
因离着不甚远,黛玉看得清楚,不由今后两步,正要转头避开了去,不想那边顾茂已是转首望了过来。顿时四目相对,一时俱是一怔。黛玉面上微微一红,半晌后便点头为礼,回身拜别,内心却悄悄生出几别离样考虑:与这顾家郎君前番稀有面之缘,只是彼时分歧本日,总未曾细看。现在细看来,倒是与春纤真有五分肖似,且春纤生性聪明,自有一番灵窍,他于此处亦是不俗。想来端的是嫡亲兄妹无疑。既如此,本身今后少不很多劝一劝她,使其骨肉团聚,也是一桩功德儿。
黛玉便横了她一眼,目光有如春水,丝丝脉脉,便是春纤一个女孩儿瞧见了,也是感觉芳心微颤,不由得道:“女人这一眼望过来,我内心都有些醉了。”
黛玉一面与杨欢谈笑,一面转头对春纤道:“我这里反正无事,你尽管去那边儿的亭子里坐一坐――这两日你身子也有些不好,竟还是歇一歇得好。”春纤听得内心迷惑,暗想:我好好儿的,这话又是从何说来?
黛玉目光一转,昔日头处望了一眼,便笑着道:“想来那车马已是安设了,我先畴昔罢,免得他们空等生怨。背面薛女人并二表哥得空,我们再渐渐说话,也是不迟。”
“女人……”春纤悄悄唤了一声儿。
黛玉从匣子里挑了一张天水碧小笺,挥笔泼墨,勾了一支墨色梅花,方又提笔应了邀约:“令人送畴昔吧。”春纤应了一声,唤了两个婆子叮嘱一番便自返来。刚巧紫鹃从贾母处返来,背面两个小丫环正捧着两盆兰花:“女人,老太太今儿有了兴头,令人拾掇花儿,瞧着这两盆倒还使得,便叮咛送与女人顽。”
见她回转过来,春纤便笑着取来一匣子笺纸并笔墨来。
这两盆兰花,一则是蕙兰名品程梅,一则为春兰名品宋梅,枝蔓伸展,花型清幽,自有些许暗香模糊幽幽。黛玉细看了一回,便点头道:“果是好的。”便令一盆放在桌案之上,一盆放于案几上,手指悄悄拨动了花叶,神情不觉舒缓起来,随口又令抓一把子钱与那两个小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