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着她额头微有汗渍,两颊粉团团的,便令她吃一盏凉井水澎过的桂花绿豆汁儿:“现在天儿渐热,这些个倒也能尝两口了。”那朱鹭迩来也垂垂晓得黛玉的脾气,听得抿嘴儿一笑,伸手端了来吃了两口,又见摆布无人,方悄声道:“女人但是晓得,太太似有些不安闲呢。我从三女人那边出来路过太太的院子,偶然听了两句,说是要将太医请来诊治。”
黛玉这会儿却正唇角含笑,且与紫鹃说话儿:“这天儿一日比一日热,竟可做两件纱衫儿了。”她自来胆小,禁不住风寒露重的,哪怕夏季,也比旁个穿戴厚三分。由此,紫鹃听了只笑道:“女人现在大好了,天然要早早备下的。前儿老太太令人送了三匹料子,俱是轻浮精密,色彩也好,恰好裁剪了做衣裳。想老太太见着了,也是喜好的。”
她说得虽好,可顾茜深知她那表兄原是个酒鬼,不是能做依仗的,嫂子多女人也非安生度日的。她所能依托的也不过是一双做针线的手,并昔日那些积累,那里肯重头收了文契:“我们打小儿一处长大,情分也长,本不是旁个能比的。换做你是我,但是会收下这文契?便说着金银污了你我情分,再不能提。这一处小宅子,也只当我谢你嫂子一力担负,替我并林女人驰驱罢了。”
凤姐早已显怀,精力极好,面色倒是平常,想来是这些日子摒挡家务,到底操心吃力。世民气里想着,忙让她坐下来安息,又围着说一阵话,倒也畅怀。
这般念了一回,朱鹭便笑着道:“虽如此,现在这天儿两端不靠,一会儿似六月,大有暑热的模样儿;一会儿没了日头风一吹,竟又是四月里了。女人自来身子弱,竟还是缓一缓,后晌从老太太那边返来,再与三女人、四女人一道儿去,岂不便宜?”
“三mm自来内心详确,又靠近,天然格外用心些。到底是自家兄妹,我虽故意,到底隔了一层的。”黛玉口里漫应一声,又想宝玉现在更加大了,虽说内心远着,面上的礼数却不比暮年顽笑的时候,也要慎重些才好。由此,她深思半晌,虽未曾动针线,却再背面两三日内,每日里花了一个时候,写了个百寿图。
玉儿虽心细,却也温馨自守,若没甚么话传到她耳朵里,一概都是照着昔日来。想来是王氏明里暗中作好作歹的,她方更加经心。瞧,这会儿备了合宜的来,她且要鸡蛋里挑骨头,若还是昔日那般随便一画一字,怕更加甚么话都说了出来。
两人都是利落心性,一时说罢,便再不提这事,反口提及昔日各种,不免提及黛玉:“旁个皆是不必担忧的,只她那边倒是让人担忧。”可不是,头前顾茜虽搬出来,总有晴雯常往贾家走动,也能说两句黛玉新近的事儿,现在只能等着十天半月一封信笺,顾茜很有几分不安闲,且有头前顾茂的情意,一发让她内心念着。
内心念着,她面上却一丝儿也不露,且与贾母笑着道:“公然是大女人的心机,就与旁人分歧。只是也太慎重了些,宝玉现在且还小哩,怕是压不住,比不得老太太的福分。”
“想来二舅母那边有些事儿罢。”黛玉皱一皱眉头,内心也是迷惑,又想凤姐结婚很多年,只得一个姐儿,现在可得好自将养出个哥儿来才好。是以,她顿了顿,才是道:“你使娥儿出去走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