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来狷介喜洁,虽知这是世情常理,到底未曾有甚刻骨铭心之事,便只略有忧愁罢了:“自来清者自清,如有一双慧眼能看得明白,天然不会错认了。陶家生疑是常理儿,却也只是常理儿罢了。”
“你如何还似个暴碳普通,快别叫唤了,外头的人闻声,又要生出事来――这事儿,自老太太开口压住,上高低下皆是不敢提的。”紫鹃提及这话,面色也有几分沉郁,见着再没轰动了人,倒是替黛玉落了两滴泪珠儿:“女人一句话不说,内心却实在闷着的。我在她跟前,半个旁字也不敢说,只要劝着的。可转头自家想起来,都感觉酸苦,说着是骨肉亲,道的是舅家母族,谁个真念着我们女人了?”
虽是猜出六七分来,但是黛玉端的见着了常老太太,却犹自生出几分羞惭来:这常老太太拄着拐杖,面色微白,再不似头前那般精力。看着本身的目光,竟透着些感喟――她是世情上经历过的,精于油滑,便是猜也能猜出黛玉这件事的奥妙。
这话说得不错,紫鹃内心一想,便也点了头:“你说的也是,这几日顾家那边慌乱,可等畴昔了,女人必然要邀与春、顾女人说话儿的。”
黛玉听得这么一番话,心中雪亮。
贾母在旁看着,倒是眉头一动。
因着如此,常老太太见着了她,却不提甚么陶家,只拉着她的手笑道:“本日我那小孙女儿剪了一枝桃花,送到我跟前来,我瞧着她,倒是想起你来。反正又是无事,家常里呆着,竟也是无趣,便来看看你。未曾想,你倒是比头前还瘦了些――现在且是春日,如何竟就苦夏起来?”
常老太太特特过来,天然不是端的全为了这一桩婚事,实则也有借此点醒自个:舅家不成靠,虽则女儿家和婉为上,到底也要本身筹算起来了。
贾母方不言语,只听着常老太太将陶家变卦一件事说了个清楚:“原是他们不知内幕,听着些闲言闲语,觉得你外祖母故意亲上做亲,实不肯拆散良缘,迟误了你,方要将早前说定的婚约作罢。我虽辩白了一番,无法也不知甚么人说的胡话,竟让他们非常信真,只说成心成全,竟执意毁约。唉,也是我无能,只能求个守口如瓶,旁个再不好强扭的。”
这么个意义,贾母那里能听得入耳,只恨这桩究竟在坏在自家这头,又有宝玉横生枝节闹得没脸,方强自忍下来。饶是如此,在常老太太这里不好言声,待得她去了,转头对着黛玉,贾母便也失了几分平日的垂怜,口里淡淡安抚两句罢了。
这话一句句的,说得晴雯也红了眼:“我们人小力微的,又能如何?”口里说着,她伸手要拉紫鹃的手,一时瞅见自个儿手腕上带着的芙蓉赤金镯子,倒想起送它过来的人:“紫鹃姐姐,这事儿春、不,是顾女人那边但是晓得?”
常老太太便止住话头,一双眼睛却落在贾母身上:“您说的是。只是原是我做冰人,事因我而起,若不说个明白,我这内心老是不安。”她这两句话落下,黛玉另有甚么不晓得的,心下了然,口里却道:“老太太不必担忧我,我总内心稀有的。”
那里想得晴雯将这事说与顾茜,她劈面未曾提一个字,转头却寻了顾茂,将这事一五一十说与他听。等末端,她瞅着顾茂神采,停了半晌,方低声问道:“哥哥感觉,这事可如何理睬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