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这会子了,你还痴心妄图皇家会把‘敕造宁国府’的匾还返来?”贾母厉声呵叱。
“老祖宗……”贾琏一开口,声音颤抖了,就露怯了。
邢夫人、王夫人跟着抹眼泪,瞧着那“一等将军府”五个字,也感觉不敷面子。
贾琏因贾母要来,如临大敌地挺直腰板,本来也有些遗憾丢了那“敕造荣国府”,现在瞧西边雕梁画栋的兽头大门上没了匾额,狐疑贾母这金尊玉贵的老夫人亲身出了大门,是要抢这“一等将军府”,忙在内心打着算盘,策画着如何将贾母打发了。
贾蓉、贾蔷两个忙见机地一个带着人向东、一个带着人向西地去守街门。
“我得不到的,谁也休想获得。”贾琏揉了揉脸颊,呸了一声,贾政都把天子获咎了,他还怕他?天子巴不得找个由子清算贾政呢,想着,卷了袖子筹办跟贾母蛮干一场,“mm快出去吧。今儿个谁敢动我墙上一块泥,我跟他拼了。”
“老祖宗!”贾珍瞅着贾母另有十几步远,就砰地跪在地上,“这但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们宁国府的匾,无缘无端地,就被摘了下来。老爷还在道观里,还不晓得呢……这叫我如何有脸去跟老爷说?”
迎春发觉到贾琏身上的不安越来越深切,忙握住贾琏的手,策画着如何插科讥笑,叫贾琏没了对贾母的害怕。
贾琏愣住,拆了隔断墙,没了停滞,本来的“荣国府”改称为“将军府”就不算僭越了,贾政一房一样住宽广亮堂的荣禧堂、贾赦一房一样挤在狭小逼仄的花圃里,贾政一房一样把持着一府的产业、贾赦一房一样按着年代从贾政一房手里拿年例银子,心道好一个“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王夫人见贾母一句话,就把事情转圜了,忙破涕为笑,笑道:“正该这么着,昔日里人家说,如何老夫人还在,兄弟两个就分炊了呢?现在两家重新合在一起,也堵住了那些埋汰我们府里兄弟不敦睦的人的嘴。”
贾母泪眼婆娑着,瞅了一眼那狗眼吕洞宾不识好民气,不肯来她院子里住的迎春,嘲笑一声,“雷霆雨露具是君恩,这匾是皇家打发人挂上的,你说换处所,就换处所?”
东边一轮朝阳冉冉升起,浅金的光芒撒在宁荣二府深深天井里,一点点将趁着夜幕倾泻下来的露水逼退。
这一声后,就如接了圣旨一样,宁荣二府的下人堆笑着陆连续续地散开了,点头晃脑地群情着这一大早的变故。
不料贾琏也不胡涂,听迎春说话时,就已经明白了,心笑贾母带着王夫人算计了他母亲、又算计他母亲留给他的嫁奁,面子上还要假惺惺地叫他戴德戴德;现在都已经晓得一大师子要仰仗贾赦了,偏还要打他一巴掌,叫他替贾赦认错,“珍大哥的话很有事理,虽一样是五个字,可这五个字的功效就大不不异了。挂上正五品‘工部主事府’的匾,怕有一堆的御史要来弹劾二叔呢。”
贾琏已经曲折了一半的腿,一下子直了起来,仿佛打通了七窍,任凭贾母如何老泪纵横、王夫人如何恩威并施地劝,内心都有了主张。
“老祖宗,据我说,我们家住了那么些年的老宅子,就那么交还给朝廷,是不是太可惜了?”贾琏歪着嘴笑,他就等着贾母发话,把贾赦、贾政掉个个,换了贾政一家来这边闻那荣国府马厩里马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