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年节。林府当中, 黛玉令人清算了供器,看着将房屋打扫了, 又筹措送往各处的礼品。因瑧玉现在入朝为官,是以免不了要同很多人家有些来往;幸得黛玉现在于这上已然熟稔, 又有张嬷嬷在一旁, 是以并不非常慌乱。现在朝中也放下假来,是以瑧玉逐平常在家中,也经常替黛玉看些账册,是以倒比当年安逸些许。
因湘云之二叔史鼐早升了外任去,现在只在他三叔史鼎家住着;陈氏性子又暴躁,一早便瞧湘云不过,暗想道:“现在二嫂往外去了,目睹的便是他在我这里养活着。若传出甚么名声来,可不教人说我教诲无方么?”是以下意地要束缚了他去。何如史太君常常教人来接了他往家里成十天半个月的住着,陈氏纵故意,却也有力,少不得心下不快,只是不好说得,惟暗自活力罢了。
瑧玉早知此中关窍,却奇黛玉猜得一毫不差,暗想道:“本来他竟是这般灵透的。不过从人瞧他眼神当中便能猜出这些;可见他也一心为我,连往宫中去时,尚且要四下看人神采。”因笑道:“倒是我带累你了。我今后谨慎便是。”黛玉道:“这话说得好没意义。你若再说,我是要恼的了。”
现在陈氏见湘云如此欢乐雀跃,心早灰了一半,暗道:“老太太这意义,明着就是要将云丫头定与他们宝玉的。只是又这们拖着,教人看了莫非不嘲笑?也罢,反正也不是我的女儿;我却何必作这恶人?”身分知湘云心机,猜想他此去又要在荣府住下的,却也没法,同史鼎说了一声,便将此事丢开不管,一径带了湘云往贾府中来。
黛玉听他这话,却只抿着嘴笑。瑧玉却俄然想起原书中黛玉替宝玉临字之事,心下暗道:“是了,竟忘了黛丫头另有这们一桩本领,可摹写别人笔迹。只是竟有这般类似,凡人难辨;或他日竟有奇用也未可知。”因又细细将香袋同扇套看了一回,笑向黛玉称谢,自将东西收了。
那厢荣宁二府当中,凡有诰封者,也由贾母领着往宫中而去,只是坐得离黛玉甚远,并未曾说得话。及至返来,贾家一干人等便往宗祠拜祭,又往宁府中去,不过是施礼吃酒等事,别无他叙。
瑧玉闻谈笑道:“你小时最听我的话。便是我说这炭是白的,你也要点头;现在大了,哄不得你了。更可厌的是牙尖嘴利,我说了一句,你那边要说十句,竟不如小时候。”黛玉开初还听着,闻得最后一句,乃啐道:“我当是甚么。本来感觉我大了,不成对我扯谎了;可见小时哄了我多少次。”如是二人谈笑一回,不在话下。
黛玉笑道:“你看了这半晌,倒教我提心吊胆的。今后我再与你甚么,非论你爱与不爱,凭他再如何不好,都只许说好才是。”此话方一出口,便觉有些冒昧,忙去看瑧玉神采;见他并不睬论,方才略略放下心来,又唤丫环出去换茶。
瑧玉笑道:“昨儿我还想你小时候的模样。当时候甚么事儿都不必管,只顾本身顽欢愉就罢了。闲了还可写些诗词,画两幅画儿,现在大了,倒添了很多事情。”黛玉笑道:“你爱作小孩子便作去。我却感觉现在更好;小时只会缠着你讲故事与我听,再不便是教你画画儿与我看。现在大了,虽说未曾替你何为么,好歹懂了事儿,不再每日缠着你不放了;这每日的衣裳吃食,好歹也晓得些。若作一辈子小孩子,不唯不能帮你甚么,反倒分你的心,有甚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