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贾母正在花厅上同探春湘云几个说话儿,凤姐李纨亦在旁侧;因见宝钗几个来了,喜好道:“你们快坐下,我们抹骨牌。”几人依言坐了,顽未几时,却见邢夫人领了岫烟来了,又有尤氏送了惜春来;那厢李婶却也领着李纹李绮两个来了。贾母更加高兴,因笑道:“今儿我们可安闲乐一日。现在人多,一会子吃酒,还是行个令才风趣儿。”
正在说时,却见一个婆子来了,向贾母道:“外头几位爷都到了,老爷教请二爷畴昔廊上坐。”宝玉本坐在贾母中间谈笑,闻得这一句却变了神采,也不则声,只往贾母处看;谁知贾母沉吟一回,却道:“既然你老子叫你,就往那边去罢。你林大哥哥合薛大哥哥也这些日子没见,一道说话也好。”宝玉实希冀贾母出言劝止,却不想有这话说出来,一时很有些低头沮丧,应了声是,又向他母亲同世人告了一声,方跟着婆子往外去了。
别人罢了,只瑧玉闻得他那两句,倒觉心下一凛;觉出水溶往本身这处看来,恐他瞧出端倪,忙收敛心神,只含笑不语。薛蜨却也听出关窍,倒为讶然,见瑧玉似无所觉,也不肯在面上闪现出来,只凝神听水溶再说甚么。
却说贾母自留了湘云在府里, 倒也喜好, 便向王夫人道:“薛家太太若克日无事,也请往我们这里来, 教他带了你干女儿来顽。”王夫人便知说的宝琴, 忙笑应了,又道:“他们这几日原是在家中宴客的,现在约也请得差未几了,就教他往这里来同老太太说话儿,越性连林家外甥女也接了来一起顽才是, 教他们姊妹一处,瞧着热烈。”贾母闻言更是喜好,及至一日,家下办理齐备, 公然命几个平日得用的去请,不在话下。
宝玉不待他说完,便笑道:“王爷错了。”水溶笑道:“何错之有?”不待他说,便道:“想是你说那玉龙便是真龙?阿谁不过是剑罢了。”宝玉道:“并不是这个。晴方限酒面时,道是要‘室内生春’。这龙那边见来?当罚一杯,再重说的是。”一面便取了壶来,亲替他斟上;水溶也不再辩,笑接过来喝了,道:“容我再想一个。”
过了半晌,薛蜨见韩奇不留意这边,乃偷问冯岩道:“晴方却怎生获咎你了?”冯岩笑道:“他何曾获咎我来。不过‘道分歧,不相为谋’罢了。”薛蜨情知他瞧韩奇不过,也不肯强他,乃浅笑点头,便将此事丢开,又同他说其他闲事。
如此过了元宵,又是正月十七。黛玉夙起正瞧着家人收东西,却见紫竹过来道:“大爷教奉告女人一声儿,本日倒是北静王府上请吃年酒,一会子畴昔的,教女人中午自吃,不要管他了。”黛玉知北静王府中尚无主事女眷,故不请各堂客,闻言应了一声,自去摒挡,一时无话。
却说瑧玉同薛蜨坐在一处,明见贾珍不住偷觑他,倒为惊奇,随即一想道:“是了,此人多数也非其间之人;他平日去处原同书中有异,现在见了我二人非书中原有之人,天然讶怪,想来也是看过那书的。只是不知是何来源;前些年也曾着人查考,倒也没甚么非常,想来也不至有多少变故。”是以心下安宁,只坐在那处同人说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