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落英铺地雪
又翻过来看注,见说是:“掣此签者,心如琉璃有七窍,令其出谜题一则,猜中者赐饮一盏。”水溶笑道:“这倒有些意义,待我想来。”如此想了一回,道:“泉底残花落颍川。猜一字。”世人皆想了一回,陈也俊便先猜得了,是一个“顺”字。因而复又归坐行令喝酒,至晚方散。
水溶因笑道:“依我说,我们且换一个令来。若说一个就要辩上半日,这酒也喝不完了。”一面又笑道:“恰昨日有人送了我一副花名签子,我们掷骰子占花名罢。”宝玉闻言喜得道:“这个却好。”陈也俊道:“虽好,只是人少了无趣。”水溶笑道:“这个轻易。”便教唱曲儿的小厮同几个小戏皆入坐,相互团团坐了,笑道:“就从宝玉掷起的是。”因而宝玉掷了一掷,世人看来,是个九点,便该冯岩掣。冯岩便往签筒里掣了一根,世人看时,原是画着一丛霸王草,上题“管领群雄”四字,又有一句诗,道是:
吟毕,世人称赏,都饮了酒。瑧玉却原知这是他先前写过的,乃向他一笑。因而薛蜨掷了个七点,下该宝玉。宝玉便掣了一根出来,见是一枝海榴,题“蓬瀛远意”四字,诗云:
【第一百二十三回】得花签宁知不成谶·解诗谜安晓是双关
其注:“此为花相,得此签者,少年得志,青云直上,在坐幼年俊彦共贺一盏。”世人见之更叹,皆笑道:“怎生好签都教他抽了去?”薛蜨也自笑了。一面世人共贺了一杯,薛蜨掷骰不提。
如此已过几轮,却不知为何,只要瑧玉和水溶二人不得。又过得两掷,便是一个小戏掷骰;瑧玉原见世人抽的皆有深意,倒也起了兴,何如一向不得,现在见他掷,便暗自想道:“他若掷得四点,方是我掣签。只是这四点也难,想来又要空畴昔了。”正在想时,却闻得世人喝采,往那骰盅里看时,恰是四点不差。陈也俊笑道:“可算到了。”一面那小戏便递了签筒过来,谁知手上一滑,签筒侧斜;恰有一支签落出来,正正掉在瑧玉面前。世人皆笑道:“好!这一回也不必掣了,就是这支的是。”瑧玉也自笑了,将那签拣来看时,竟是一枝朱槿,上题“映日灼华”,诗云:
水溶笑道:“可算是到了我。”一面伸手来拿签筒时,却不想将之拂倒,正有一支滑将出来;便笑道:“我也不必掣了,就取这支。”便将那签取来看时,却见面上一沉。世人围过来看那签时,乃见上面绘着一簇杨白花,题“此身何为”四字;诗曰:
焰焰烧空红佛桑
其注云:“既管群雄,当可随便命席上人献一曲。”薛蜨看时,笑道:“这却也极切。”冯岩也自笑了。因而吃了一口,便命一个小厮不拘甚么唱一曲来;那小厮唱了,便取骰子来掷,是个十二点,便该陈也俊掣。见他将签筒摇了一摇,往外抽了一根,见是画着一株禾黍,那字写着“济世安民”,诗云:
却说瑧玉自从北静王府归去,心下暗忖道:“水溶本日多有奇特之处。听他那话,定是晓得些甚么的;只是最后阿谁灯谜可有深意也不?若说是归顺之意,倒也罢了;只是终觉有些不对。”如此想了一回,却终不得其意,因暗想:“文起或也听出此中端倪;他日天然同他商讨,再做筹算。”如此自往家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