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今上正负手在房中,看一干侍从在那边摆饭,见他几人来了,笑道:“用饭了未曾?朕这里正在排膳,不若一道吃罢。”瑧玉笑道:“多谢圣上。我三人已是在内里吃过了来的;见那聚仙居的一味熘鱼焙面甚好,大胆拿来进于陛下的。”今上闻言,方见他手中提了一个食盒,乃令人接过了取出,笑道:“到底是你们少年人风趣。胤之向来于这吃食上不甚在乎的,现在既这们说,想来这鱼极好。”一面侍从用银针试过,见并无非常,乃往桌上摆了。
一时几人吃罢,瑧玉取银子会账时,忽地心下一动,道:“这菜若做了我带归去,或就不如现时酥脆了,倒为可惜;不然倒可教后厨做了带将归去的。”伴计忙笑道:“无妨事。也有客长往我们这里定了菜,教送了家去的;后厨天然有体例令这鱼如刚出锅的普通酥脆。”瑧玉闻言,便又教他做了一道熘鱼焙面,定了一个时候厥后取;与了他银子,便同薛蜨冯岩两个往外去了。
却说瑧玉等人至此已稀有日。本来此地治水之官员见他两个现在深受宠任,又甚有办事之能,故而皆将那小觑之心收了起来,反要下意地拉拢他二人,如此便每日价设法教人前来刺探。只是他二人原幼年,那些官员自发同他二人说不一处去的;待要教家中后辈同他两个靠近,却又知自家小辈胸中无甚文墨,恐二人看轻,故而一向未曾得计。恰那日圣上面前无事,瑧玉同薛蜨两个告了一声,约着出门闲逛。今上因对冯岩笑道:“你也在这里拘了好些日子,不若同他二人一道出去转转。”冯岩闻言,便谢了恩,自同瑧玉薛蜨两个一道往外去讫。
现在那些后辈闻得几人不日便将解缆,竟有个恋恋不舍之风景,乃每日轮番做东请他几个,言定今后再见。那日目睹将至起家之时,瑧玉便同薛蜨笑道:“好轻易来一遭,毕竟要稍些东西与家里人去的。只是其间伴驾,倒不好带太多东西。”薛蜨笑道:“哥哥但是聪明一世,却胡涂一时;此处莫非没有驿站的?届时往圣上那边告一声儿,就将这些顽意装了箱子,教人送将归去,岂不便宜。”瑧玉道:“好当然是好,只恐教人说嘴;万一有个甚么变乱,不好说清楚的。现在只拣些轻省东西带着罢,若他日有了余暇,自带他们来顽岂不是好?”薛蜨闻言,便也称是。因而二人只拣精美别致之物买了些,打在本身行囊当中;过得两日,便随驾乘船顺运河南下,往扬州城而去。
几人行至路上,薛蜨乃向冯岩笑道:“霦琳这几日辛苦。”冯岩道:“那有甚么辛苦的?不过在书房四周巡查,防着有人出去偷看折子罢了。”瑧玉闻言,便问他道:“圣上同你这们说的?”冯岩道:“恰是。陛下教‘好生巡查着,休教别人趁着夜间出去偷瞧’;翌日又令我亲去将那香炉倒了,务必教内里不见残纸的。”瑧玉听了,同薛蜨对视一眼,便不复提此事,乃向冯岩笑道:“虽是小事,却也费心。本日我做东,可有甚么想吃的未曾?”冯岩也分歧他虚让,自想了一回,笑道:“我闻这里有一种司马怀府鸡极好,只是一向未曾吃得;哥哥就请我吃这个如何?”
今上看时,笑道:“这倒是个别致想头,京里不见的。”因而便取了银箸,拈了一点放入口中,赞道:“公然不错,是那一个厨子做的?”瑧玉笑道:“是那聚仙居的厨子。本日去时,还闻那伴计说常有人往那边定了教送去家里呢。”今上听了这话,倒为沉吟了一回;及至饭毕,便向冯岩道:“你教人出去往四下酒坊里问,自这水患以后,都是那些人家常往酒家来的;只是不成露了行藏。”见冯岩唯唯应了,又笑道:“你不必惶恐;此亦不是甚么大事,不过证我心下之猜想耳。”冯岩闻得这话,乃躬身应是;便同瑧玉薛蜨等人从房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