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见薛蜨在内,乃又笑道:“文起也过来罢。朕虽未亲见你骑射,却早有耳闻;现在也同你义兄如许,别同人家比。”薛蜨躬身应是,乃笑道:“皆是世人谬赞,幸得今上怜恤,不教我献丑的。”今上也甚惜薛蜨之才,觉得能臣;见他并无不悦之色,反倒如此谦逊,倒不觉他此话冒昧,乃笑道:“你同胤之虽只是义兄义弟,这性子倒像是亲生的兄弟两个。”瑧玉闻言不免好笑,乃看了薛蜨一眼,见他同本身挤眼,乃回之一笑,见各世家后辈已各自上马,方回过甚去留意细看。司场官得了圣上号令,便一声令下,大家自显本领,不必多说。
不觉此时已至七月末,气候转凉;黛玉自搬出贾府,日日只在家中,或请众姊妹来顽一日,或往宝钗家里去,倒觉安闲。瑧玉自往中书省内任职,亦不过每日点卯,因克日政务不繁,也未曾有甚多事体,不过见皇上比昔日多些。今上日后果知瑧玉岁属,见同小皇子不差很多,又见他生得同皇后神似,心下却也生疑,乃暗自命人查考,也用言语摸索于他。瑧玉却自发机会未到,并不敢暴露一丝陈迹,面上倒是一派安闲,只作不知。
却说冯家闻得此事,冯朝宗自不必说,心下暗自愁闷;冯岚却道此是今上还是看中冯家,也为功德。独冯岩闻得此事,乃心下大喜,想道:“父亲虽教我韬光养晦,莫非不是为了今后出人头地么?况我祖上军功赫赫,原是好小我家;若到我手里败了家中名声,将来如何有脸孔去见列祖列宗!此时圣上取中我,倒是一绝好机遇,纵未曾教人晓得我有甚才气,也不成教人小觑了。”因圣上并未曾明说教他随驾,不过教各后辈往演武场去比试,想必到时择优而录;故在家中下意演练起来,一心要将世人赛过。
待冯岩回家,朝宗忙问他本日之事,闻他说了,不免怪他太出风头。只是此事已成,无可何如,便向冯岚道:“你兄弟两个皆是这般执古性子,百劝不听的。”冯岩虽吃他父亲说了一顿,却并未曾扫了兴趣,乃自至房中看兵法去了。一时无话。
【第五十三回】疑旧事设想行查考·争光辉借机显才气
冯岚闻言神采大变,又听他父亲道:“这还是今上信他的说法。若今上不信,尽管说他冒充皇家血脉,这又将如何?连我们也少不得受缠累。再退一步说,今上信了我们的说辞,又成心令胤之继位,三皇子又岂是能善罢甘休的?到时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谁胜谁负尚且难说;你只见日前顺利,今后之事竟一概没有想过么!故而还需谨慎谨慎,不到机会,决不成将此事暴露一分一毫。”
冯朝宗闻言,乃点头叹道:“你也是这们大的人了,如何还是把事情想得这般轻易!圣上现在爱他,不过是见他生得像宛宛,有个移情的意义在内里,况他生得又好,又是幼年才子,应对机灵,办事有度;这们一个臣子,谁能不爱?若当真晓得他是小皇子,还不知是甚么风景呢!臣子一朝变成了儿子,若今上无嗣,或者欢乐;然现在三皇子明晃晃地摆在那边,又是权倾朝野的,今上尚且要让他几分;这俄然又多了一个儿子,莫非今上就不为江山社稷想一想么?或者为了守得祖宗基业,就舍了这季子也是有的!”
瑧玉闻了这话,便笑替薛蜨谢恩,乃又道:“若说弓马骑射,倒是冯老将军家的二公子更胜一筹,臣不敢替文起夸口。”圣上听了,笑道:“是阿谁玉面小将军么?朕也闻人提及过,既然胤之也赞他,天然是有些本事的;老冯平日也不管束他这儿子,成日里自在涣散,大不像话。现在且给他套个笼头,教他一道去罢。”瑧玉忙起家口称不敢,圣上见了笑道:“你也忒谨慎。是朕教他去的,你怕甚么?快坐下。”瑧玉自谢了座,心下暗想道:出巡乃是奥妙之事;今大将此事奉告他,猜想是要趁着往外去之时再行查问本身身份;况圣上若不在京中,三皇子倒要懒惰些,届时查考起来,更加轻易。出行之人中皆是同本身交好的,显见也是信着本身,或是另有背工,不怕再行生变。正在想时,见今上又问他些事体,忙收转意神一一作答。今上见他面色自如,并不为得了圣宠而面有得色,更是重他,乃笑道:“虽说要往江南去,却也要过些日子。现在这不将如果中秋了?总要进了玄月,方才出门的。”因而又同瑧玉说些别的事情,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