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瑧玉闻得薛蜨直言相辞,亦不好强他的,只得作罢。待得薛蜨走后,却本身暗想道:“现在文起不肯,却又将玉儿许与阿谁去?霦琳倒是好小我物,只恐那性子过于爽快了些,况又是武将,同玉儿怕没有甚么话说的。怎生寻一个同他相得,品德相配,家下人丁又简朴些的才好;一时候却抓寻不得,倒为伤神。”因又想道:“玉儿倒是天生的古怪,前番略提了几句,倒招他哭了一场的。况当日他尚不知同我并非一母同胞,纵说那话,却也不为生疑;现在已知此中风景,若我再提此事,少不得教他狐疑,倒为不美。反正另有几年风景,且冷眼看这世家后辈中有无合式的罢。”
却说那厢薛蜨同瑧玉说了一回,便自告别归去。一行走着,本身心下却暗中掂掇道:“平日哥哥言语中也曾暴露些儿林大mm的事;他两个夙来厚密分歧别个,况我见哥哥之意,也甚是重他的。那绛珠仙子恰又是天下第一等痴人,现在知他两个并非亲生兄妹,不唯不冷淡,反倒一发靠近起来;这此中倒是有些文章。”因又想起宿世所见那书中言语,暗想道:“这林黛玉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当日幼时既同宝玉耳鬓厮磨,未免生出些情分,将他引做知己;这一世之事体虽有诸般分歧,此人之本性却未改,况胤之同宝玉相较,天然胜他多矣。他二人又是从小长大的情分,如此看来,他对胤之之心机,只要赛过当日对宝玉的,定然没有不如的事理。只是这心机究竟在那一厢,却实是难说。”
迎春闻言心中惶恐,情知佳言所说为何人,面上不免带出些神采来;佳言见他如此,乃俯身向他耳边,温声道:“娘子不必惶恐。却忘了他当日害你之事么?他此乃是咎由自取,纵是老天报应,也只报应在我身上罢。”迎春听他这话,前面却还罢了,闻得最后一句,忙掩他口道:“不成混说。”佳言见迎春如此做派,倒笑了,自作势往脸上打了一掌,顺势握住迎春手道:“谨遵夫人之命,再不混说了。”
瑧玉闻谈笑道:“公然玉儿长大了。只是他也不必妄自陋劣;似我mm这等人物,就连多少公主也及不上他。只是现在有了这们个位次,少不得有人动起心机来的;若无这些,莫非教人瞧着不疼他么?”张嬷嬷闻言应是,却又面现游移之色,向瑧玉道:“老奴现在有一桩事,却不知当讲不当讲。”瑧玉听得这话,乃似笑非笑望着他道:“嬷嬷这话可差了。你是办老了事的,那边有你不知的?若你觉恰当讲,尽管讲便是。若你感觉不当讲,天然不会讲的;如何倒问起我来?”
瑧玉闻得他前头几句,倒还罢了;一时闻得最后一句,倒悚然一惊,心中便如一层窗纸被戳破也似,不由暗想道:“前番文起所说之语,却也模糊提起此事,不过模棱两可,教我未曾往那一处去想。现在张嬷嬷却也这们说,莫非玉儿当真有了那层心机不成?”如此愈想愈是心惊,暗道:“我平日只当他是小女儿家;却忘了书中之林家黛玉原是天下第一痴心之人!现在虽是我来此地,将他平生所历一一改换,却并未曾转了他这心性去。若我心下所猜不假,此事却大大难办了。”
佳音闻言,却略略飞红了脸,很久方悄笑道:“我两个却还算相得,他也并不提纳妾之事。我前番略试了一回击段,寻了些不是,要将他一个通房打发了去;他也并未曾说甚么的,由着我打发了。况他又没有了母亲,现在家中之事却全由我作主;不过也同在家没有甚么两样。”柳氏便放心下来,又笑道:“现在也这时候了,你只顾往我这边来,还未曾去见你嫂子呢。待用罢了饭,还是去望一眼是端庄。若怕过了病气,隔着门说两句话便是了。”一时摆上饭来,母女两个用过了,佳音公然往迎春房里看了一回,方才返来同他母亲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