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听了这话,一个个都惊奇,他竟如许有肝胆。宝玉忙笑道:“彩云姐姐公然是个端庄人。现在也不消你应,我只说是我悄悄的偷的唬你们顽,现在闹出事来,我原该承认。只求姐姐们今后省些事,大师就好了。”彩云道:“我干的事为甚么叫你应,死活我该去受。”平儿、袭人忙道:“不是如许说,你一应了,未免又叨登出赵姨奶奶来,当时三女人听了,岂不活力。竟不如宝二爷应了,大师无事,且除这几小我皆不得晓得这事,多么的洁净。但只今后千万大师谨慎些就是了。要拿甚么,好歹耐到太太到家,那怕连这屋子给了人,我们就没干系了。”彩云听了,低头想了一想,方依允。
平儿便命人叫了他两个来,说道:“不消慌,贼已有了。”玉钏儿先问贼在那边,平儿道:“现在二奶奶屋里,你问他甚么应甚么。我内心明知不是他偷的,不幸他惊骇都承认。这里宝二爷不过意,要替他认一半。我待要说出来,但只是这做贼的平日又是和我好的一个姊妹,窝主倒是平常,内里又伤着一个好人的面子,是以难堪,少不得恳求宝二爷应了,大师无事。现在反要问你们两个,还是如何?若今后今后大师谨慎存面子,这便求宝二爷应了,若不然,我就回了二奶奶,别委曲了好人。”
这里五儿被人囚禁起来,一步不敢多走。又兼众媳妇也有劝他说,不该做这没去处之事,也有抱怨说,端庄更还坐不上来,又弄个贼来给我们看,倘或眼不见寻了死,逃脱了,都是我们不是。因而又有平日一干与柳家不睦的人,见了这般,非常趁愿,都来挖苦嘲戏他。这五儿心内又气又委曲,竟无处可诉,且本来胆小有病,这一夜思茶无茶,思水无水,思睡无衾枕,呜哭泣咽直哭了一夜。
凤姐儿道:“虽如此说,但宝玉为人不管青红皂白,爱兜揽事情。别人再求求他去,他又搁不住人两句好话,给他个炭篓子戴上,甚么事他不该承。我们若信了,将来若大事也如此,如何治人。还要细细的寻求才是。依我的主张,把太太屋里的丫头都拿来,虽不便擅加鞭挞,只叫他们垫着磁瓦子跪在太阳地下,茶饭也别给吃。一日不说跪一日,便是铁打的,一日也管招了。又道是‘苍蝇不抱无缝的蛋’。固然这柳家的没偷,到底有些影儿,人才说他。虽不加贼刑,也革出不消。朝廷家原有误的,倒也不算委曲了他。”
当时李纨正因兰哥儿病了,不睬事件,只命去见探春。探春已归房。人回出来,丫环们都在院内乘凉,探春在内盥沐,只要待书回出来。半日,出来讲:“女人晓得了,叫你们找平儿回二奶奶去。”林之孝家的只得领出来。到凤姐儿那边,先找着了平儿,平儿出来回了凤姐。
彩云听了,不觉红了脸,一时羞恶之心感发,便说道:“姐姐放心,也别冤了好人,也别带累了无辜之人伤面子。偷东西原是赵姨奶奶央告我再三,我拿了些与环哥是情真。连太太在家我们还拿过,大家去送人,也是常事。我原说嚷过两天就罢了。现在既委曲了好人,我心也不忍。姐姐竟带了我回奶奶去,我一概应了完事。”
芳官便又奉告了宝玉,宝玉也慌了,说:“露虽有了,若勾起茯苓霜来,他天然也实供。若闻声了是他娘舅门上得的,他娘舅又有了不是,岂不是人家的美意,反被我们谗谄了。”因忙战役儿计议:“露的事虽完,然这霜也是有不是的。好姐姐,你叫他说也是芳官给他的就完了。”平儿笑道:“虽如此,只是他昨晚已经同人说是他娘舅给的了,如何又说你给的?何况那边所丢的露也是无主儿,现在有赃证的白放了,又去找谁?谁还肯认?世人也一定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