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问:“到底是谁,如许动他的心?”二姐笑道:“说来话长,五年前我们老娘家里做生日,妈和我们到那边与老娘拜寿。他家请了一起串客,里头有个作小生的叫作柳湘莲,他看上了,现在如果他才嫁。旧年我们闻得柳湘莲惹了一个祸逃脱了,不知可有来了未曾?”贾琏听了道:“怪道呢!我说是个甚么样人,本来是他!公然眼力不错。你不晓得这柳二郎,那样一个美美人,最是冰脸冷心的,差未几的人,都无情无义。他最和宝玉合的来,客岁因打了薛白痴,他不美意义见我们的,不知那边去了一贯。厥后闻声有人说来了,不知是真是假,一问宝玉的小子们就晓得了,倘或不来,他萍踪浪迹,晓得几年才来,岂不白担搁了?”尤二姐道:“我们这三丫头说的出来,干的出来,他如何说,只依他便了。”
尤三姐笑道:“主子宽了,你们又如许,严了,又抱怨,可知难缠。”尤二姐道:“我们看他倒好,本来如许。可惜了一个好胎子。”尤三姐道:“姐姐信他胡说,我们也不是见一面两面的,行事言谈吃喝,原有些女儿气,那是只在里头惯了的。若说胡涂,那些儿胡涂?姐姐记得,穿孝时我们同在一处,那日恰是和尚们出去绕棺,我们都在那边站着,他只站在头里挡着人。人说他不知礼,又没眼色。过后他没悄悄的奉告我们说:‘姐姐不晓得,我并不是没眼色。想和尚们脏,恐怕气味熏了姐姐们。’接着他吃茶,姐姐又要茶,阿谁老婆子就拿了他的碗倒。他赶快说:‘我吃脏了的,另洗了再拿来。’这两件上,我冷眼看去,本来他在女孩子们前不管如何都过的去,只不大合外人的式,以是他们不晓得。”尤二姐传闻,笑道:“依你说,你两个已是情投意合了。竟把你许了他,岂不好?”三姐见有兴儿,不便说话,只低头磕瓜子。
湘莲听了大喜,说:“既如此说,等弟探过女人,不过月中就进京的,当时再定如何?”贾琏笑道:“你我一言为定,只是我信不过柳兄。你乃是萍踪浪迹,倘然淹滞不归,岂不误了人家,须得留必然礼。”湘莲道:“大丈夫岂有失期之理。小弟素系寒贫,何况客中,何能有定礼。”薛蟠道:“我这里现成,就备一分二哥带去。”贾琏笑道:“也不消金帛之礼,须是柳兄切身自有之物,非论物之贵贱,不过我带去取信耳。”湘莲道:“既如此说,弟无别物,此剑防身,不能解下。囊中另有一把鸳鸯剑,乃吾家传代之宝,弟也不敢擅用,只随身保藏罢了。贾兄请拿去为定。弟纵系水流花落之性,然亦断不舍此剑者。”说毕,解囊出剑,捧与贾琏。贾琏命人收了。大师又饮了几杯,方各自上马,道别启程。
贾琏因笑说:“闹过以后,我们忙着请你两个和解,谁知柳兄踪迹全无。如何你两个本日倒在一处了?”薛蟠笑道:“天下竟有如许奇事,我火伴计贩了货色,自春季起家,往回里走,一起安然。谁知前日到了安然州界,遇一伙强盗,已将东西劫去。不想柳二弟从那边来了,方把贼人赶散,夺回货色,还救了我们的性命。我谢他又不受,以是我们结拜了存亡弟兄,现在一起进京。从而后我们是亲弟亲兄普通。到前面岔口上分路,他就分路往南二百里有他一个姑妈,他去望候望候。我先进京去安设了我的事,然后给他寻一所宅子,寻一门好婚事,大师过起来。”贾琏听了道:“本来如此,倒教我们悬了几日心。”因又听道寻亲,又忙说道:“我正有一门好婚事堪配二弟。”说着,便将本身娶尤氏,现在又要发嫁小姨一节说了出来,只不说尤三姐自择之语。又嘱薛蟠且不成奉告家里,等生了儿子,天然是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