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间,忽有个婆子来悄奉告他道:“你兄弟竟逃脱了,三四天没归家。现在打发人四周找他呢。”司棋听了,气个倒仰,因思道:“纵是闹了出来,也该死在一处。他自为是男人,先就走了,可见是个没情义的。”是以又添了一层气。次日便觉心内不快,各式支撑不住,一头睡倒,恹恹的成了大病。
鸳鸯听了,笑道:“你倒会变法儿,亏你如何想来。”贾琏笑道:“不是我扯谎,若论除了姐姐,也另有人手里管的起千数两银子的,只是他们为人都不如你明白有胆量。我若和他们一说,反吓住了他们。以是我‘宁撞金钟一下,不突破鼓三千’。”一语未了,忽有贾母那边的小丫头子忙忙走来找鸳鸯,说:“老太太找姐姐半日,我们那边没找到,却在这里。”鸳鸯传闻,忙的且去见贾母。
鸳鸯听了,只得同平儿到东边房里来。小丫头倒了茶来。鸳鸯因悄问:“你奶奶这两日是如何了?我看他懒懒的。”平儿见问,因房内无人,便叹道:“他这懒懒的也不止本日了,这有一月之前便是如许。又兼这几日慌乱了几天,又受了些闲气,重新又勾起来。这两日比先又添了些病,以是支撑不住,便暴露马脚来了。”鸳鸯忙道:“既如许,如何不早请大夫来治?”平儿叹道:“我的姐姐,你还不晓得他的脾气的。别说请大夫来吃药。我看不过,白问了一声身上觉如何样,他就动了气,反说我咒他病了。饶如许,每天还是察三访四,本身再不肯看破些且养身子。”
鸳鸯闻知那边无端走了一个小厮,园内司棋又病重,要往外挪,心下料定是二人惧罪之故,“恐怕我说出来,方吓到如许。”是以本身反过意不去,指着来望候司棋,支出人去,反本身立品发誓,与司棋说:“我奉告一小我,立即现死现报!你尽管放心养病,别白糟塌了小命儿。”司棋一把拉住,哭道:“我的姐姐,我们从小儿耳鬓厮磨,你未曾拿我当外人待,我也不敢待慢了你。现在我虽一着走错,你若公然不奉告一小我,你就是我的亲娘一样。从而后我活一日是你给我一日,我的病好以后,把你立个长生牌位,我每天焚香礼拜,保佑你平生福寿双全。我若死了时,变驴变狗酬谢你。再鄙谚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过三二年,我们都是要离这里的。鄙谚又说,‘浮萍另有相逢日,人岂全无见面时。’倘或今后我们遇见了,当时我又如何报你的德行。”一面说,一面哭。
鸳鸯道:“固然如此,到底该请大夫来瞧瞧是甚么病,也都好放心。”平儿道:“我的姐姐,提及病来,据我看也不是甚么小症候。”鸳鸯忙道:“是甚么病呢?”平儿见问,又往前凑了一凑,向耳边说道:“只从上月行了经以后,这一个月竟沥沥淅淅的没有止住,这但是大病不是?”鸳鸯听了,忙答道:“嗳哟!依你这话,这可不成了血山崩了。”平儿忙啐了一口,又悄笑道:“你女孩儿家,这是如何说的,倒会咒人呢。”鸳鸯见说,不由红了脸,又悄笑道:“究竟我也不知甚么是崩不崩的,你倒忘了不成,先我姐姐不是害这病死了。我也不知是甚么病,因偶然闻声妈和亲家妈说,我还迷惑,厥后也是闻声妈细说原故,才明白了一二分。”平儿笑道:“你该晓得的,我竟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