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欲说时,只见几个老婆子走来,忙说道:“你们谨慎,传齐了服侍着。现在太太亲身来园里,在那边查人呢,只怕还查到这里来呢。又叮咛快叫怡红院的晴雯女人的哥嫂来,在这里等着领出他mm去。”因笑道:“阿弥陀佛!本日天睁了眼,把这一个祸害妖精退送了,大师清净些。”宝玉一闻得王夫人出去清查,便料定晴雯也保不住了,早飞也似的赶了去,以是这厥后趁愿之语竟未得闻声。
又问:“谁是耶律雄奴?”老嬷嬷们便将芳官指出。王夫人道:“唱戏的女孩子,天然是狐狸精了!前次放你们,你们又懒待出去,可就该循分守己才是。你就成精鼓捣起来,挑拨着宝玉无所不为。”芳官笑辩道:“并不敢挑拨甚么。”王夫人笑道:“你还强嘴,我且问你,前年我们往皇陵上去,是谁挑拨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了?幸而那丫头短折死了,不然出去了,你们又连伙聚党遭害这园子呢。你连你乳母都欺倒了,岂止别人!”因喝命:“唤他乳母来领去,就赏他外头自寻个半子去吧。把他的东西一概给他。”又叮咛上年凡有女人们分的唱戏的女孩子们,一概不准留在园里,都令其大家乳母带出,自行聘嫁。一语传出,这些乳母皆戴德趁愿不尽,都约齐与王夫人叩首领去。
王夫人听了,虽惊且怒,却又作难,因思司棋系迎春之人,皆系那边的人,只得令人去回邢夫人。周瑞家的回道:“前日那边太太嗔着王善保家的多事,打了几个嘴巴子,现在他也装病在家,不肯出头了。何况又是他外孙女儿,本身打了嘴,他只好装个忘了,日久平服了再说。现在我们畴昔回时,恐怕又多心,倒像似我们多事似的。不如直把司棋带畴昔,一并连赃证与那边太太瞧了,不过打一顿配了人,再指个丫头来,岂不费事。现在白奉告去,那边太太再推三阻四的,又说‘既如许你太太就该摒挡,又来讲甚么’,岂不反担搁了。倘那丫头瞅空寻了死,反不好了。现在看了两三天,人都有个偷懒的时候,倘一时不到,岂不倒弄出事来。”王夫人想了一想,说:“这也倒是,快办了这一件,再办我们家的那些妖精。”
司棋见了宝玉,因拉住哭道:“他们做不得主,你好歹求求太太去。”宝玉不由也悲伤,含泪说道:“我不知你作了甚么大事,晴雯也病了,现在你又去。都要去了,这却如何的好。”周瑞家的发躁向司棋道:“你现在不是副蜜斯了,若不听话,我就打得你。别想着昔日女人护着,任你们作耗。越说着,还不好走。现在和小爷们拉拉扯扯,成个甚么体统!”那几个媳妇不由分辩,拉着司棋便出去了。
现在且说宝玉只当王夫人不过来搜检搜检,无甚大事,谁知竟如许雷嗔电怒的来了。所责之事皆系常日之语,一字不爽,料必不能挽回的。虽心下恨不能一死,但王夫人大怒之际,自不敢多言一句,多动一步,一向跟送王夫人到沁芳亭。王夫性命:“归去好生念念那书,细心明儿问你。才已发下狠了。”宝玉听如此说,方返来,一起筹算:“谁如许犯舌?况这里事也无人晓得,如何就都说着了。”一面想,一面出去,只见袭人在那边垂泪。且去了第一等的人,岂不悲伤,便倒在床上也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