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宝钗等出去坐下,问起袭人出处,袭人便将宝玉的话细细说了。王夫人、宝钗甚是不放心,又叫人出去叮咛世人服侍,听着和尚说些甚么。返来小丫头传话出去回王夫人道:“二爷真有些疯了。外头小厮们说,里头不给他玉,他也没法,现在身子出来了,求着那和尚带了他去。”王夫人听了说道:“这还了得!那和尚说甚么来着?”小丫头回道:“和尚说要玉不要人。”宝钗道:“不要银子了么?”小丫头道:“没闻声说,厥后和尚和二爷两小我说着笑着,有好些话外头小厮们都不大懂。”王夫人道:“胡涂东西,听不出来,学是天然学得来的。”便叫小丫头:“你把那小厮叫出去。”小丫头赶紧出去叫进那小厮,站在廊下,隔着窗户请了安。王夫人便问道:“和尚和二爷的话你们不懂,莫非学也学不来吗?”那小厮回道:“我们只闻声说甚么‘大荒山’,甚么‘青埂峰’,又说甚么‘太虚境’,‘斩断尘缘’这些话。”王夫人听了也不懂。宝钗听了,唬得两眼直瞪,半句话都没有了。
正闹着,只见丫头来回话:“琏二爷返来了,色彩大变,说请太太归去说话。”王夫人又吃了一惊,说道:“姑息些,叫他出去罢,小婶子也是旧亲,不消躲避了。”贾琏出去,见了王夫人请了安。宝钗迎着也问了贾琏的安。回说道:“刚才接了我父亲的手札,说是病重的很,叫我就去,若迟了恐怕不能见面。”说到那边,眼泪便掉下来了。王夫人道:“书上写的是甚么病?”贾琏道:“写的是感冒风寒起来的,现在成了痨病了。现在危急,专差一小我连日连夜赶来的,说如若再担搁一两天就不能见面了。故来回太太,侄儿必得就去才好。只是家里没人看管。蔷儿、芸儿虽说胡涂,到底是个男人,外头有了事来还可传个话。侄儿家里倒没有甚么事,秋桐是每天哭着喊着不肯意在这里,侄儿叫了他家娘的人来领了去了,倒省了平儿好些气。虽是巧姐没人照顾,还亏平儿的心不很坏。妞儿内心也明白,只是性气比他娘还刚硬些,求太太经常管束管束他。”说着眼圈儿一红,赶紧把腰里拴槟榔荷包的小绢子拉下来擦眼。王夫人道:“放着他亲祖母在那边,托我做甚么。”贾琏悄悄的说道:“太太要说这个话,侄儿就该活活儿的打死了。没甚么说的,总求太太初终疼侄儿就是了。”说着,就跪下来了。王夫人也眼圈儿红了,说:“你快起来,娘儿们说话儿,这是如何说。只是一件,孩子也大了,倘或你父亲有个一差二错又担搁住了,或者有个门当户对的来讲亲,还是等你返来,还是你太太作主?”贾琏道:“现在太太们在家,天然是太太们做主,不必等我。”王夫人道:“你要去,就写了禀帖给二老爷送个信,说家下无人,你父亲不知如何,快请二老爷将老太太的大事早早的结束,快快返来。”贾琏承诺了“是”,正要走出去,复转返来回说道:“我们家的家下人家里还够使唤,只是园里没有人太空了。包勇又跟了他们老爷去了。姨太太住的屋子,薛二爷已搬到本身的屋子内住了。园里一带屋子都空着,忒没照顾,还得太太叫人常检察检察。那栊翠庵原是我们家的地基,现在妙玉不知那边去了,统统的根底他的当家女尼不敢本身作主,要求府里一小我办理办理。”王夫人道:“本身的事还闹不清,还搁得住外头的事么。这句话好歹别叫四丫头晓得,如果他晓得了,又要吵着削发的动机出来了。你想我们家甚么样的人家,好好的女人出了家,还了得!”贾琏道:“太太不提起侄儿也不敢说,四mm到底是东府里的,又没有父母,他亲哥哥又在外头,他亲嫂子又不大说的上话。侄儿闻声要寻死觅活了好几次。他既是内心这么着的了,如果牛着他,将来倘或当真寻了死,比削发更不好了。”王夫人听了点头道:“这件事真真叫我也难担。我也做不得主,由他大嫂子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