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年冬底,林如海的手札寄来,却为身染重疾,写书特来接林黛玉归去。贾母听了,未免又加忧愁,只得忙忙的办理黛玉起家。宝玉大不安闲,争奈父女之情,也不好拦劝。因而贾母定要贾琏送他去,仍叫带返来。一应土仪川资,不消烦说,天然要妥贴。作速择了日期,贾琏与林黛玉告别了贾母等,带领主子,登舟往扬州去了。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化。
贾瑞收了镜子,想道:“这羽士倒成心机,我何不照一照尝尝。”想毕,拿起“风月宝鉴”来,向背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内里,唬得贾瑞赶紧掩了,骂:“羽士混帐,如何吓我!我倒再照正面是甚么。”想着,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内里招手叫他。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的感觉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凤姐仍送他出来。到了床上,嗳哟了一声,一睁眼,镜子从手里掉过来,还是背面立着一个骷髅。贾瑞自发汗津津的,底下已遗了一滩精。心中到底不敷,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还招手叫他,他又出来。如此三四次。到了此次,刚要出镜子来,只见两小我走来,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走。贾瑞叫道:“让我拿了镜子再走。”只说了这句,就再不能说话了。
倏又腊尽春回,这病更又沉重。代儒也着了忙,各处请医疗治,皆不见效。因厥后吃“独参汤”,代儒如何有这力量,只得往荣府来寻。王夫性命凤姐秤二两给他,凤姐回说:“前儿新近都替老太太配了药,那整的太太又说留着送杨提督的太太配药,偏生昨儿我已送了去了。”王夫人道:“就是我们这边没了,你打发小我往你婆婆那边问问,或是你珍大哥哥那府里再寻些来,凑着给人家,吃好了,救人一命,也是你的好处。”凤姐听了,也不遣人去寻,只得将些渣末泡须凑了几钱,命人送去,只说:“太太送来的,再也没了。”然后回王夫人,只说:“都寻了来,共凑了有二两送去。”
中间伏侍贾瑞的世人,只见他先还拿着镜子照,落下来,仍展开眼拾在手内,末后镜子落下来便不动了。世人上来看看,已没了气,身子底下冰冷渍湿一大滩精,这才忙着穿衣抬床。代儒佳耦哭的死去活来,痛骂羽士,“是何妖镜!若不早毁此物,遗害于世不小。”遂命架火来烧,只听镜内哭道:“谁叫你们瞧正面了!你们本身以假为真,何必来烧我?”正哭着,只见那跛足道人从内里跑来,喊道:“谁毁‘风月宝鉴’,吾来救也!”说着,直入中堂,抢动手内,飘然去了。
盼到早晨,公然黑地里摸入荣府,趁掩门时,钻入穿堂。果见乌黑无一人,往贾母那边去的流派已倒锁,只要向东的门未关。贾瑞侧耳听着,半日不见人来,忽听格登一声,东边的门也倒关了。贾瑞急的也不敢则声,只得悄悄的出来,将门撼了撼,关的铁桶普通。此时要求出去亦不能够,南北皆是大房墙,要跳亦无攀附。这屋内又是过家声,空落落;现是腊月气候,夜又长,朔风凛冽,侵肌裂骨,一夜几近未曾冻死。好轻易盼到凌晨,只见一个老婆子先将东门开了,出来叫西门。贾瑞瞅他背着脸,一溜烟抱着肩跑了出来,幸而气候尚早,人都未起,从后门一径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