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等忙出来找着他两个说道:“你们两个要吃生的,我送你们到老太太那边吃去。那怕吃一只生鹿,撑病了不与我相干。这么大雪,怪冷的,替我作祸呢。”宝玉笑道:“没有的事,我们烧着吃呢。”李纨道:“这还罢了。”只见老婆们拿了铁炉、铁叉、铁丝来,李纨道:“细心割了手,不准哭!”说着,同探春出来了。
黛玉因又提及宝琴来,想起本身没有姊妹,不免又哭了。宝玉忙劝道:“你又自寻烦恼了,你瞧瞧,本年比旧年更加瘦了,你还不保养。每天好好的,你必是自寻烦恼,哭一会子,才算完了这一天的事。”黛玉拭泪道:“迩来我只觉心伤,眼泪却像比旧幼年了些的。内心尽管酸痛,眼泪却未几。”宝玉道:“这是你哭惯了内心疑的,岂有眼泪会少的!”
一时,众姊妹来齐,宝玉只嚷饿了,连连催饭。好轻易等摆上来,头一样菜便是牛乳蒸羊羔。贾母便说:“这是我们丰年纪的人的药,没见天日的东西,可惜你们小孩子们吃不得。今儿别的有新奇鹿肉,你们等着吃。”世人承诺了。宝玉却等不得,只拿茶泡了一碗饭,就着野鸡瓜齑忙忙的咽完了。贾母道:“我晓得你们今儿又有事情,连饭也不顾吃了。”便叫“留着鹿肉与他早晨吃”,凤姐忙说“另有呢”,方才罢了。史湘云便悄和宝玉计算道:“有新奇鹿肉,不如我们要一块,本身拿了园里弄着,又顽又吃。”宝玉听了,巴不得一声儿,便真和凤姐要了一块,命婆子送入园去。
湘云道:“快商讨作诗!我听听是谁的店主?”李纨道:“我的主张,想来昨儿的正日已过了,再等正日又太远,可巧又下雪,不如大师凑个社,又替他们拂尘,又能够作诗。你们意义如何样?”宝玉先道:“这话非常,只是本日晚了,若到明儿,晴了又无趣。”世人看道:“这雪一定晴,纵晴了,这一夜下的也够赏了。”李纨道:“我这里虽好,又不如芦雪广好。我已经打发人笼地炕去了,我们大师拥炉作诗。老太太想来一定欢畅,何况我们小顽意儿,单给凤丫头个信儿就是了。你们每人一两银子就够了,送到我这里来。”指着香菱、宝琴、李纹、李绮、岫烟,“五个不算外,我们里头二丫头病了不算,四丫头告了假也不算,你们四分子送了来,我包总五六两银子也尽够了。”宝钗等一齐应诺。因又拟题限韵,李纨笑道:“我内心本身定了,比及了明日临期,反正晓得。”说毕,大师又闲话了一回,方往贾母处来。当日无话。
一时,史湘云来了,穿戴贾母与他的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热大褂子,头上带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黛玉先笑道:“你们瞧瞧,孙行者来了。他普通的也拿着雪褂子,用心装出个小骚达子来。”湘云笑道:“你们瞧我里头打扮的。”一面说,一面脱了褂子。只见他里头穿戴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魁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局促袖掩衿银鼠短袄,内里短短的一件水红装缎狐肷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胡蝶结实长穗五色宫绦,脚下也穿戴皮小靴,越显的蜂腰猿背,鹤势螂形。世人都笑道:“偏他只爱打扮成个小子的样儿,原比他打扮女儿更美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