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黛玉叫进宝钗家的女人来,问了好,呈上书子。黛玉叫他去喝茶,便将宝钗来书翻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着:妹生辰不偶,家运多艰,姊妹伶仃,萱亲衰迈。兼之エ声狺语,旦暮无休。更遭惨祸飞灾,不啻惊风密雨。夜深辗侧,愁绪何堪。属在同心,能不为之愍恻乎?回想海棠结社,序属清秋,对菊持螯,联盟欢洽。犹记“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之句,何尝不叹冷节遗芳,如吾两人也。感念触绪,聊赋四章,匪曰无端嗟叹,亦长歌当哭之意耳。
云凭凭兮秋风酸,步中庭兮霜叶干。何去何从兮,失我故欢。静言思之兮恻肺肝!二解。
风萧萧兮秋气深,美人千里兮独沉吟。望故里兮那边,倚雕栏兮涕沾襟。歇了一回,听得又吟道:
妙玉道:“恐不能耐久。”正群情时,听得君弦蹦的一声断了。妙玉站起来赶紧就走。宝玉道:“如何样?”妙玉道:“今后自知,你也不必多说。”竟自走了。弄得宝玉满肚疑团,没精打彩的归至怡红院中,不表。单说妙玉归去,早有道婆接着,掩了庵门,坐了一回,把“禅门日诵”念了一遍。吃了晚餐,点上香拜了菩萨,命道婆自去歇着,本身的禅床靠背俱已整齐,屏息垂帘,跏趺坐下,断除妄图,趋势真如。坐到半夜过后,听得屋上骨ょょ一片瓦响,妙玉恐有贼来,下了禅床,出到前轩,但见云影横空,月华如水。当时气候尚不很凉,单独一个凭栏站了一回,忽听房上两个猫儿一递一声厮叫。
那妙玉忽想起白天宝玉之言,不觉一阵心跳耳热。本身赶紧收慑心神,走进禅房,仍到禅床上坐了。怎奈神不守舍,一时如万马奔驰,感觉禅床便恍荡起来,身子已不在庵中。便有很多天孙公子要求娶他,又有些媒婆扯扯拽拽扶他上车,本身不肯去。一回儿又有盗贼劫他,持刀执棍的逼勒,只得哭喊求救。早惊醒了庵中女尼道婆等众,都拿火来照看。只见妙玉两手撒开,口中流沫。急唤醒时,只见眼睛直竖,两颧鲜红,骂道:“我是有菩萨保佑,你们这些强徒敢要如何样!”世人都唬的没了主张,都说道:“我们在这里呢,快醒转来罢。”妙玉道:“我要回家去,你们有甚么好人送我归去罢。”
一日惜春正坐着,彩屏俄然出去回道:“女人晓得妙玉师父的事吗?”惜春道:“他有甚么事?”彩屏道:“我昨日闻声邢女人和大奶奶那边说呢。他自从那日和女人下棋归去,夜间俄然中了邪,嘴里乱嚷说强盗来抢他来了,到现在还没好。女人你说这不是奇事吗。”惜春听了,冷静无语,因想:“妙玉固然干净,毕竟尘缘未断。可惜我生在这类人家不便削发。我若出了家时,那有邪魔缠扰,一念不生,万缘俱寂。”想到这里,蓦与神会,如有所得,便口占一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