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在话下。且说克日宝玉病的时节,贾芸带着家下小厮坐更看管,日夜在这里,那红玉同众丫环也在这里守着宝玉,相互相见多日,都垂垂混熟了。那红玉见贾芸手里拿的手帕子,倒象是本身畴前掉的,待要问他,又不好问的。不料那和尚羽士来过,用不着统统男人,贾芸仍种树去了。这件事待要放下,心内又放不下,待要问去,又怕人猜忌,恰是踌躇不决神魂不定之际,忽听窗外问道:“姐姐在屋里没有?”红玉闻听,在窗眼内望外一看,本来是本院的个小丫头名叫佳蕙的,因答说:“在家里,你出去罢。”佳蕙听了跑出去,就坐在床上,笑道:“我好造化!才刚在院子里洗东西,宝玉叫往林女人那边送茶叶,花大姐姐交给我送去。可巧老太太那边给林女人送钱来,正分给他们的丫头们呢。见我去了,林女人就抓了两把给我,也不知多少。你替我收着。”便把手帕子翻开,把钱倒了出来,红玉替他一五一十的数了收起。
出了怡红院,贾芸见四顾无人,便把脚渐渐停着些走,口里一长一短和坠儿说话,先问他“几岁了?名字叫甚么?你父母在那一行上?在宝叔房内几年了?一个月多少钱?共总宝叔房内有几个女孩子?”那坠儿见问,便一桩桩的都奉告他了。贾芸又道:“才刚阿谁与你说话的,他但是叫小红?”坠儿笑道:“他倒叫小红。你问他何为么?”贾芸道:“方才他问你甚么手帕子,我倒拣了一块。”坠儿听了笑道:“他问了我好几遍,可有瞥见他的帕子。我有那么大工夫管这些事!今儿他又问我,他说我替他找着了,他还谢我呢。才在蘅芜苑门口说的,二爷也闻声了,不是我扯谎。
转过大厅,宝玉内心还自猜疑,只听墙角边一阵呵呵大笑,转头只见薛蟠拍动手笑了出来,笑道:“要不说姨夫叫你,你那边出来的这么快。”焙茗也笑道:“爷别怪我。”忙跪下了。宝玉怔了半天,方解过来了,是薛蟠哄他出来。薛蟠赶紧打恭作揖陪不是,又求“不要难为了小子,都是我逼他去的。”宝玉也没法了,只好笑问道:“你哄我也罢了,如何说我父亲呢?我奉告姨娘去,评评这个理,可使得么?”薛蟠忙道:“好兄弟,我原为求你快些出来,就忘了忌讳这句话。他日你也哄我,说我的父亲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