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凤姐之女大姐病了,正乱着请大夫来诊脉。大夫便说:“替夫人奶奶们道贺,姐儿发热是见喜了,并非别病。”王夫人凤姐听了,忙遣人问:“可好不好?”大夫回道:“病虽险,却顺,倒还无妨。预备桑虫猪尾要紧。”凤姐听了,顿时忙将起来:一面打扫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传与家人忌煎炒等物,一面命平儿办理铺盖衣服与贾琏隔房,一面又拿大红尺头与奶子丫头靠近人等裁衣。内里又打扫净室,款留两个大夫,轮番考虑诊脉下药,十二日不放家去。贾琏只得搬出外书房来斋戒,凤姐与平儿都跟着王夫人日日供奉娘娘。
一时宝玉来了,宝钗方出去。宝玉便问袭人道:“如何宝姐姐和你说的这么热烈,见我出去就跑了?”问一声不答,再问时,袭人方道:“你问我么?我那边晓得你们的原故。”宝玉听了这话,见他脸上气色非昔日可比,便笑道:“如何动了真气?”袭人嘲笑道:“我那边敢动气!只是从今今后别再进这屋子了。反正有人伏侍你,再别来教唆我。我仍旧还伏侍老太太去。”一面说,一面便在炕上合眼倒下。宝玉见了这般情状,深为骇异,禁不住赶来安慰。那袭人尽管合了眼不睬。
次日夙起,凤姐往上屋去后,平儿清算贾琏在外的衣服铺盖,不承望枕套中抖出一绺青丝来。平儿会心,忙拽在袖内,便走至这边房内来,拿出头发来,向贾琏笑道:“这是甚么?”贾琏瞥见着了忙,抢上来要夺。平儿便跑,被贾琏一把揪住,按在炕上,掰手要夺,口内笑道:“小蹄子,你不趁早拿出来,我把你膀子橛折了。”平儿笑道:“你就是没知己的。我美意瞒着他来问,你倒赌狠!你只赌狠,等他返来我奉告他,看你如何着。”贾琏传闻,忙陪笑恳求道:“好人,赏我罢,我再不赌狠了。”
黛玉起来唤醒湘云,二人都穿了衣服。宝玉复又出去,坐在镜台中间,只见紫鹃,雪雁出去伏侍梳洗。湘云洗了面,翠缕便拿残水要泼,宝玉道:站着,我顺势洗了就完了,免得又畴昔费事。说着便走过来,哈腰洗了两把。紫鹃递过香皂去,宝玉道:这盆里的就很多,不消搓了。“再洗了两把,便要手巾。翠缕道。还是这个弊端儿,多迟早才改。“宝玉也不睬,忙忙的要过青盐擦了牙,嗽了口,结束,见湘云已梳完了头,便走过来笑道。好mm,替我梳上头罢。湘云道。这可不能了。宝玉笑道。好mm,你先时如何替我梳了呢?湘云道。现在我忘了,如何梳呢?“宝玉道。反正我不出门,又不带冠子勒子,不过打几根散辫子就完了。说着,又千mm万mm的央告。湘云只得扶过他的头来,一一梳篦。在家不戴冠,并不总角,只将四围短发编成小辫,往顶心发上归了总,编一根大辫,红绦结住。自发顶至辫梢,一起四颗珍珠,上面有金坠脚。湘云一面编着,一面说道。”这珠子只三颗了,这一颗不是的。我记得是一样的,如何少了一颗?“宝玉道。”丢了一颗。湘云道。必然是外头去掉下来,不防被人拣了去,倒便宜他。黛玉一旁盥手,嘲笑道。也不知是真丢了,也不知是给了人镶甚么戴去了!“宝玉不答,因镜台两边俱是嫁妆等物,顺手拿起来赏玩,不觉又顺手拈了胭脂,意欲要往口边送,因又怕史湘云说。正踌躇间,湘云果在身后瞥见,一手掠着辫子,便伸手来拍的一下,从手中将胭脂打落,说道。这不长进的弊端儿,多迟早才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