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薛阿姨家中被金桂搅得翻江倒海,瞥见婆子返来,述起岫烟的事,宝钗母女二人不免滴下泪来。宝钗道:“都为哥哥不在家,以是叫邢女人多吃几天苦。现在还亏凤姐姐不错。我们底下也得留意,到底是我们家里人。”说着,只见薛蝌出去讲道:“大哥哥这几年在外头相与的都是些甚么人,连一个端庄的也没有,来一起子,都是些狐群狗党。我看他们那边是不放心,不过将来探探动静儿罢咧。这两天都被我干出去了。今后叮咛了门上,不准传进这类人来。”薛阿姨道:“又是蒋玉菡那些人哪?”薛蝌道:“蒋玉菡却倒没来,倒是别人。”薛阿姨听了薛蝌的话,不觉又悲伤起来,说道:“我虽有儿,现在就象没有的了,就是下属准了,也是个废人。你虽是我侄儿,我看你还比你哥哥明白些,我这后辈子端赖你了。你本身从今更要学好。再者,你聘下的媳妇儿,家道不比往时了。人家的女孩儿出门子不是轻易,再没别的想头,只盼着半子无能,他就有日子过了。若邢丫头也象这个东西。”说着把手往里头一指,道:“我也不说了。邢丫头实在是个有廉耻故意计儿的,又守得贫,耐得富。只是等我们的事情畴昔了,早些把你们的端庄事结束了,也了我一宗苦衷。”薛蝌道:“琴mm还没有出门子,这倒是太太烦心的一件事。至于这个,可算甚么呢。”大师又说了一回闲话。
当时岫烟被那老婆子聒噪了一场,虽有凤姐来压住,心上终是不安。想起“很多姊妹们在这里,没有一个下人敢获咎他的,单独我这里,他们言三语四,方才凤姐来遇见。”想来想去,终是没意义,又说不出来。正在吞声饮泣,瞥见凤姐那边的丰儿送衣服过来。岫烟一看,决不肯受。丰儿道:“奶奶叮咛我说,女人要嫌是旧衣裳,将来送新的来。”岫烟笑谢道:“承奶奶的美意,只是因我丢了衣服,他就拿来,我断不敢受。你拿归去千万谢你们奶奶,承你奶奶的情,我算领了。”倒拿个荷包给了丰儿。那丰儿只得拿了去了。未几时,又见平儿同着丰儿过来,岫烟忙迎着问了好,让了坐。平儿笑说道:“我们奶奶说,女人特外道的了不得。”岫烟道:“不是外道,实在不过意。”平儿道:“奶奶说,女人要不收这衣裳,不是嫌太旧,就是瞧不起我们奶奶。刚才说了,我要拿归去,奶奶不依我呢。”岫烟红着脸笑谢道:“如许说了,叫我不敢不收。”又让了一回茶。
侍书见这番风景,只当黛玉嫌烦,只得悄悄的退出去了。本来那黛玉虽则病势沉重,内心却还明白。起先侍书雪雁说话时,他也恍惚闻声了一半句,却只作不知,也因实无精力理睬。及听了雪雁侍书的话,才明白过前头的事情原是议而未成的,又兼侍书说是凤姐说的,老太太的主张亲上作亲,又是园中住着的,非本身而谁?是以一想,阴极阳生,心神顿觉清爽很多,以是才喝了两口水,又要想问侍书的话。刚好贾母,王夫人,李纨,凤姐闻声紫鹃之言,都赶着来看。黛玉心中疑团已破,天然不似先前寻死之意了。虽身材软弱,精力缺少,却也勉强承诺一两句了。凤姐因叫过紫鹃问道:“女人也不至如许,这是如何说,你如许唬人。”紫鹃道:“实在头里看着不好,才敢去奉告的,返来见女人竟好了很多,也就怪了。”贾母笑道:“你也别怪他,他晓得甚么。瞥见不好就言语,这倒是他明白的处所,小孩子家,不嘴懒脚懒就好。”说了一回,贾母等料着无妨,也就去了。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