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鸳鸯出了角门,脸上犹红,心内突突的,真是不测之事。因想这事非常,若说出来,奸盗相连,干系性命,还保不住带累了旁人。反正与本身无干,且藏在心内,不说与一人晓得。回房复了贾母的命,大师安眠。今后凡晚间便不大往园中来。因思园中另有如许奇事,何况别处,是以连别处也不大轻走动了。
是以又添了一层气。次日便觉心内不快,各式支撑不住,一头睡倒,恹恹的成了大病。鸳鸯闻知那边无端走了一个小厮,园内司棋又病重,要往外挪,心下料定是二人惧罪之故,“恐怕我说出来,方吓到如许。”是以本身反过意不去,指着来望候司棋,支出人去,反本身立品发誓,与司棋说:“我奉告一小我,立即现死现报!你尽管放心养病,别白糟塌了小命儿。”司棋一把拉住,哭道:“我的姐姐,我们从小儿耳鬓厮磨,你未曾拿我当外人待,我也不敢待慢了你。现在我虽一着走错,你若公然不奉告一小我,你就是我的亲娘一样。从而后我活一日是你给我一日,我的病好以后,把你立个长生牌位,我每天焚香礼拜,保佑你平生福寿双全。我若死了时,变驴变狗酬谢你。再鄙谚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过三二年,我们都是要离这里的。鄙谚又说,。浮萍另有相逢日,人岂全无见面时。倘或今后我们遇见了,当时我又如何报你的德行。”一面说,一面哭。这一席话反把鸳鸯说的心伤,也哭起来了。因点头道:“恰是这话。我又不是管事的人,何必我坏你的申明,我白去献勤。何况这事我本身也不便开口向人说。你只放心。今后养好了,可要循分守己,再不准胡行乱作了。”
这里贾琏出来,刚至外书房,忽见林之孝走来。贾琏因问何事。林之孝说道:“方才听得雨村降了,却不知因何事,只怕一定真。”贾琏道:“真不真,他那官儿也一定保得长。将来有事,只怕一定不扳连我们,宁肯冷淡着他好。”林之孝道:“何尝不是,只是一时难以冷淡。现在东府大爷和他更好,老爷又喜好他,经常来往,阿谁不知。”贾琏道:“反正反面他谋事,也不相干。你去再探听真了,是为甚么。”
林之孝承诺了,却不解缆,坐鄙人面椅子上,且说些闲话。因又提及家道艰巨,便顺势又说:“人丁太重了。不如拣个空日回明老太太老爷,把这些出过力的故乡人用不着的,开恩放几家出去。一则他们各有营运,二则家里一年也省些口粮月钱。再者里头的女人也太多。鄙谚说,。一时比不得一时,现在说不得先时的例了,少不得大师委曲些,该使八个的使六个,该使四个的便使两个。若各房算起来,一年也能够免得很多月米月钱。何况里头的女孩子们一半都太大了,也该配人的配人。成了房,岂不又繁殖出人来。”贾琏道:“我也如许想着,只是老爷才回家来,多少大事未回,那边议到这个上头。前儿官媒拿了个庚帖来求亲,太太还说老爷才来家,每日欢天喜地的说骨肉完聚,俄然就提起这事,恐老爷又悲伤,以是且不叫提这事。”林之孝道:“这也是正理,太太想的殷勤。”贾琏道:“恰是,提起这话我想起了一件事来。我们旺儿的小子要说太太房里的彩霞。他昨儿求我,我想甚么大事,不管谁去说一声去。这会子有谁闲着,我打发小我去说一声,就说我的话。”林之孝听了,只得应着,半晌笑道:“依我说,二爷竟别管这件事。旺儿的那小儿子固然年青,在外头吃酒打赌,无所不至。虽说都是主子们,到底是一辈子的事。彩霞那孩子这几年我虽没见,听得更加出挑的好了,何必来白糟塌一小我。”贾琏道:“他小儿子原会吃酒,不成人?”林之孝嘲笑道:“岂只吃酒打赌,在外头无所不为。我们看他是奶奶的人,也只见一半不见一半罢了。”贾琏道:“我竟不晓得这些事。既如许,那边还给他老婆,且给他一顿棍,锁起来,再问他老子娘。”林之孝笑道:“何必在这一时。那是错也等他再肇事,我们天然回爷处治。现在且恕他。”贾琏不语,一时林之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