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点头叹道:“这话固然如此说,到底我心不安。”宝钗叹道:“姨娘也不必念念于兹,非常过不去,不过量赏他几两银子发送他,也就尽主仆之情了。”王夫人道:“刚才我赏了他娘五十两银子,原要还把你mm们的新衣服拿两套给他妆裹。谁知凤丫头说可巧都没甚么新做的衣服,只要你林mm作生日的两套。我想你林mm阿谁孩子平日是个故意的,何况他也三灾八难的,既说了给他过生日,这会子又给人妆裹去,岂不忌讳。因为这么样,我现叫裁缝赶两套给他。如果别的丫头,赏他几两银子就完了,只是金钏儿固然是个丫头,平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也差未几。”口里说着,不觉泪下。
袭人道:“云女人快别说这话。上回也是宝女人也说过一回,他也不管人脸上过的去过不去,他就咳了一声,拿起脚来走了。这里宝女人的话也没说完,见他走了,顿时羞的脸通红,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幸而是宝女人,那如果林女人,不知又闹到如何样,哭的如何样呢。提起这个话来,真真的宝女人叫人恭敬,本身讪了一会子去了。我倒过不去,只当他恼了。谁知过后还是还是一样,真真有涵养,心肠广大。谁知这一个反倒同他生分了。那林女人见你负气不睬他,你得赔多少不是呢。”宝玉道:林女人向来讲过这些混帐话未曾?
林黛玉听了这话,不觉又喜又惊,又悲又叹。所喜者,公然本身眼力不错,平日认他是个知己,公然是个知己。所惊者,他在人前一片私心称扬于我,其亲热厚密,竟不避怀疑。所叹者,你既为我之知己,天然我亦可为你之知己矣,既你我为知己,则又何必有金玉之论哉;既有金玉之论,亦该你我有之,则又何必来一宝钗哉!
这里袭人见他去了,自思方才之言,必然是因黛玉而起,如此看来,将来不免鄙人之事,令人可惊可畏。想到其间,也不觉怔怔的滴下泪来,心下暗度若那边治方免此丑祸。正裁疑间,忽有宝钗从那边走来,笑道:“大毒日头地下,出甚么神呢?”袭人见问,忙笑道:“那边两个雀儿打斗,倒也好玩,我就看住了。”宝钗道:“宝兄弟这会子穿了衣服,忙忙的那去了?我才瞥见走畴昔,倒要叫住问他呢。他现在说话更加没了经纬,我故此没叫他了,由他畴昔罢。”袭人道:“老爷叫他出去。”宝钗听了,忙道:嗳哟!这么黄天暑热的,叫他做甚么!别是想起甚么来生了气,叫出去经验一场。袭人笑道。不是这个,想是有客要会。宝钗笑道。这个客也没意义,这么热天,不在家里风凉,还跑些甚么!袭人笑道。倒是你说说罢。
若他也说过这些混帐话,我早和他生分了。
所悲者,父母早逝,虽有铭心刻骨之言,无报酬我主张。况克日每觉神思恍忽,病已渐成,医者更云气弱血亏,恐致劳怯之症,你我虽为知己,但恐自不能久待,你纵为我知己,奈我薄命何!
宝钗忙道:“姨娘这会子又何用叫裁缝赶去,我前儿倒做了两套,拿来给他岂不费事。何况他活着的时候也穿过我的旧衣服,身量又相对。”王夫人道:“固然如许,莫非你不忌讳?”宝钗笑道:“姨娘放心,我向来不计算这些。”一面说,一面起家就走。王夫人忙叫了两小我来跟宝女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