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林黛玉与宝玉角口后,也自悔怨,但又无去就他之理,是以日夜闷闷,如有所失。紫鹃度其意,乃劝道:“若论前日之事,竟是女人太暴躁了些。别人不知宝玉那脾气,莫非我们也不晓得的。为那玉也不是闹了一遭两遭了。”黛玉啐道:“你倒来替人派我的不是。我如何暴躁了?”紫鹃笑道:“好好的,为甚么又剪了那穗子?岂不是宝玉只要三分不是,女人倒有七分不是。我看他平日在女人身上就好,皆因女人小性儿,常要歪派他,才这么样。”林黛玉正欲答话,只听院外叫门。紫鹃听了一听,笑道:“这是宝玉的声音,想必是来赔不是来了。”林黛玉听了道:“不准开门!”紫鹃道:“女人又不是了。这么热天毒日头地下,晒坏了他如何使得呢!”口里说着,便出去开门,公然是宝玉。一面让他出去,一面笑道:“我只当是宝二爷再不上我们这门了,谁知这会子又来了。”宝玉笑道:“你们把极小的事倒说大了。好好的为甚么不来?我便死了,魂也要一日来一百遭。mm可大好了?”紫鹃道:“身上病好了,只是内心气不大好。”宝玉笑道:“我晓得有甚么气。”一面说着,一面出去,只见林黛玉又在床上哭。
风姐用心用手摸着腮,惊奇道:发不好过了。宝钗再要说话,见宝玉非常讨愧,形景窜改,也就不好再说,只得一笑收住。别人总未解得他四小我的言语,是以付之流水。
待要说两句,又恐林黛玉多心,说不得忍着气,无精打采一向出来。
我倒奉告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宝玉笑道。凭他如何去罢,我只守着你。“只见王夫人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子,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宝玉见王夫人起来,早一溜烟去了。
本来明日是端阳节,那文官等十二个女子都放了学,进园来各处玩耍。可巧小生宝官,正旦玉官等两个女孩子,正在怡红院和袭人打趣,被大雨阻住。大师把沟堵了,水积在院内,把些绿头鸭,花ぎく,彩鸳鸯,捉的捉,赶的赶,缝了翅膀,放在院内玩耍,将院门关了。袭人等都在游廊上嘻笑。
那林黛玉本未曾哭,闻声宝玉来,由不得伤了心,止不住滚下泪来。宝玉笑着走近床来,道:“mm身上可大好了?”林黛玉只顾拭泪,并不承诺。宝玉因便挨在床沿上坐了,一面笑道:“我晓得mm不恼我。但只是我不来,叫旁人看着,倒象是我们又拌了嘴的似的。若等他们来劝我们,当时节岂不我们倒觉生分了?不如这会子,你要打要骂,凭着你如何样,千万别不睬我。”说着,又把“好mm”叫了几万声。林黛玉内心原是再不睬宝玉的,这会子见宝玉说别叫人晓得他们拌了嘴就生分了似的这一句话,又可见得比人原靠近,因又撑不住哭道:“你也不消哄我。从今今后,我也不敢靠近二爷,二爷也全当我去了。”宝玉听了笑道:“你往那去呢?”林黛玉道:“我回家去。”宝玉笑道:“我跟了你去。”林黛玉道:“我死了。”宝玉道:“你死了,我做和尚!”林黛玉一闻此言,顿时将脸放下来,问道:“想是你要死了,胡说的是甚么!你家倒有几个亲姐姐亲mm呢,明儿都死了,你几个身子去作和尚?明儿我倒把这话奉告别人去评评。”宝玉自知这话说的冒昧了,悔怨不来,顿时脸上红胀起来,低着头不敢则一声。幸而屋里没人。林黛玉直瞪瞪的瞅了他半天,气的一声儿也说不出来。见宝玉憋的脸上紫胀,便咬着牙用指头狠命的在他额颅上戳了一下,哼了一声,咬牙说道:“你这――”刚说了两个字,便又叹了一口气,仍拿起手帕子来檫眼泪。宝玉内心原有无穷的苦衷,又兼说错了话,正自悔怨,又见黛玉戳他一下,要说又说不出来,自叹自泣,是以本身也有所感,不觉滚下泪来。要用帕子揩拭,不想又忘了带来,便用衫袖去檫。林黛玉固然哭着,却一眼瞥见了,见他穿戴崭新藕合纱衫,竟去拭泪,便一面本身拭着泪,一面回身将枕边搭的一方绡帕子拿起来,向宝玉怀里一摔,一语不发,仍掩面自泣。宝玉见他摔了帕子来,忙接住拭了泪,又靠近前些,伸手拉了林黛玉一只手,笑道:“我的五脏都碎了,你还只是哭。走罢,我同你往老太太跟前去。”林黛玉将手一摔道:“谁同你拉拉扯扯的。一天大似一天的,还这么が皮赖脸的,连个事理也不晓得。”一句没说完,只听喊道:“好了!”宝林二人不防,都唬了一跳,转头看时,只见凤姐儿跳了出去,笑道:“老太太在那边抱怨天抱怨地,只叫我来瞧瞧你们好了没有。我说不消瞧,过不了三天,他们本身就好了。老太太骂我,说我懒。我来了,公然应了我的话了。也没见你们两小我有些甚么可拌的,三日好了,两日恼了,越大越成了孩子了!有这会子拉动手哭的,昨儿为甚么又成了乌眼鸡呢!还不跟我走,到老太太跟前,叫白叟家也放些心。”说着拉了林黛玉就走。林黛玉转头叫丫头们,一个也没有。凤姐道:“又叫他们何为么,有我伏侍你呢。”一面说,一面拉了就走。宝玉在前面跟着出了园门。到了贾母跟前,凤姐笑道:“我说他们不消人操心,本身就会好的。老祖宗不信,必然叫我去说合。我及至到那边要说合,谁知两小我倒在一处对赔不是了。对笑对诉,倒象。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两个都扣了环了,那边还要人去说合。”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