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蘅芜苑的一个婆子,也打着伞提着灯,送了一大包上等燕窝来,另有一包子洁粉梅片雪花洋糖。说:“这比买的强。女人说了:女人先吃着,完了再送来。”黛玉道:“归去说。操心。”命他外头坐了吃茶。婆子笑道:“不吃茶了,我另有事呢。”黛玉笑道:“我也晓得你们忙。现在天又凉,夜又长,更加该会个夜局,痛赌两场了。”婆子笑道:“不瞒女人说,本年我大叨光儿了。反正每夜各处有几个上夜的人,误了更也不好,不如会个夜局,又坐了更,又解闷儿。今儿又是我的头家,现在园门关了,就该上场了。”黛玉传闻笑道:“难为你。误了你发财,冒雨送来。”命人给他几百钱,打些酒吃,避避雨气。那婆子笑道:“又破钞女人赏酒吃。”说着,磕了一个头,内里接了钱,打伞去了。
谁家秋院无风入?那边秋窗无雨声?
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移泪烛。
泪烛摇摇*投涕*,牵愁照恨动离情。
话说凤姐儿正抚恤平儿,忽见众姊妹出去,忙让坐了,平儿斟上茶来。凤姐儿笑道:“今儿来的这么齐,倒象下贴子请了来的。”探春笑道:“我们有两件事:一件是我的,一件是四mm的,还夹着老太太的话。”凤姐儿笑道:“有甚么事,这么要紧?”探春笑道:“我们起了个诗社,头一社就不齐备,世人脸软,以是就乱了。我想必得你去作个监社御史,铁面忘我才好。再四mm为画园子,用的东西这般那般不全,回了老太太,老太太说:。只怕背面楼底下另有当年剩下的,找一找,如有呢拿出来,若没有,叫人买去。”凤姐笑道:“我又不会何为么湿的干的,要我吃东西去不成?”探春道:“你虽不会作,也不要你作。你只监察着我们里头有苟安怠惰的,该如何样罚他就是了。”凤姐儿笑道:“你们别哄我,我猜着了,那边是请我作监社御史!清楚是叫我作个进钱的铜商。你们弄甚么社,必是要轮番作东道的。你们的月钱不敷花了,想出这个别例来拗了我去,好和我要钱。但是这个主张?”一席话说的世人都笑起来了。李纨笑道:“真真你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凤姐儿笑道:“亏你是个大嫂子呢!把女人们原交给你带着读书学端目标线的,他们不好,你要劝。这会子他们起诗社,能用几个钱,你就不管了?老太太,太太罢了,原是老封君。你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比我们多两倍银子。老太太,太太还说你孀妇赋闲的,不幸,不敷用,又有个小子,足的又添了十两,和老太太,太太划一。又给你园子地,大家取租子。年关分年例,你又是上上分儿。你娘儿们,主子主子共总没十小我,吃的穿的仍旧是官中的。一年通共算起来,也有四五百银子。这会子你就每年拿出一二百两银子来陪他们顽顽,能几年的限?他们大家出了阁,莫非还要你赔不成?这会子你怕费钱,挑拨他们来闹我,我乐得去吃一个河枯海干,我还通不晓得呢!”李纨笑道:“你们听听,我说了一句,他就疯了,说了两车的恶棍泥腿市俗专会打细算盘分斤拨两的话出来。这东西亏他托生在诗书大宦王谢之家做蜜斯,出了嫁又是如许,他还是这么着,如果生在贫寒小户人家,作个小子,还不知如何下作贫嘴恶舌的呢!天下人都被你算计了去!昨儿还打平儿呢,亏你伸的脱手来!那黄汤莫非灌丧了狗肚子里去了?气的我只要给平儿打报不平儿。忖夺了半日,好轻易。狗长尾巴尖儿的好日子,又怕老太太内心不受用,是以没来,究竟气还未平。你今儿又招我来了。给平儿拾鞋也不要,你们两个只该换一个过子才是。”说的世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