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珍贾琏悄悄预备下大簸箩的钱,闻声贾母说“赏”,他们也忙命小厮们快撒钱。只听满台钱响,贾母大悦。
这里贾母笑道:“我正想着固然这些人取乐,竟没一对双全的,就忘了蓉儿。这可全了,蓉儿就合你媳妇坐在一处,倒也团聚了。”因有媳妇回说开戏,贾母笑道:“我们娘儿们正说的兴头,又要吵起来。何况那孩子们熬夜怪冷的,也罢,叫他们且歇歇,把我们的女孩子们叫了来,就在这台上唱两出给他们瞧瞧。”媳妇听了,承诺了出来,忙的一面着人往大观园去传人,一面二门口去传小厮们服侍。小厮们忙至戏房将班中统统的大人一概带出,只留下小孩子们。
世人都说:“老太太的比凤姐儿的还好还多,赏一个我们也笑一笑儿。”贾母笑道:“并没甚么新奇发笑的,少不得老脸皮子厚的说一个罢了。”因说道:“一家子养了十个儿子,娶了十房媳妇。唯有第十个媳妇聪明,心巧嘴乖,公婆最疼,成日家说那九个不孝敬。这九个媳妇委曲,便商讨说:。我们九个内心孝敬,只是不象那小蹄子嘴笨,以是公公婆婆老了,只说他好,这委曲向谁诉去?大媳妇有主张,便说道:我们明儿到阎王庙去烧香,和阎王爷说去,问他一问,叫我们托生人,为甚么单单的给那小蹄子一张乖嘴,我们都是笨的。世人听了都喜好,说这主张不错。第二日便都到阎王庙里来烧了香,九小我都在供桌底下睡着了。九个魂专等阎王驾到,左等不来,右等也不到。正焦急,只见孙行者驾着筋斗云来了,瞥见九个魂便要拿金箍棒打,唬得九个魂忙跪下恳求。孙行者问原故,九小我忙细细的奉告了他。孙行者听了,把脚一跺,叹了一口气道:这原故幸亏遇见我,等着阎王来了,他也不得晓得的。九小我听了,就求说:大圣发个慈悲,我们就好了。孙行者笑道:这却不难。那日你们妯娌十个托生时,可巧我到阎王那边去的,因为撒了泡尿在地下,你那小婶子便吃了。你们现在要聪明嘴乖,有的是尿,再撒泡你们吃了就是了。”说毕,大师都笑起来。凤姐儿笑道:“好的,幸而我们都笨口笨腮的,不然也就吃了猴儿尿了。”
一时上汤后,又接献元宵来。贾母便命将戏暂歇歇:“小孩子们不幸见的,也给他们些滚汤滚菜的吃了再唱。”又命将各色果子元宵等物拿些与他们吃去。一时歇了戏,便有婆子带了两个门下常走的女先生儿出去,放两张杌子在那一边命他坐了,将弦子琵琶递畴昔。贾母便问李薛听何书,他二人都回说:“不拘甚么都好。”贾母便问:“迩来可有添些甚么新书?”那两个女先儿回说道:“倒有一段新书,是残唐五代的故事。”贾母问是何名,女先儿道:“叫做lt;lt;凤求鸾gt;gt;。”贾母道:“这一个名字倒好,不知因甚么起的,先大抵说说原故,若好再说。”女先儿道:“这书上乃说残唐之时,有一名乡绅,本是金陵人氏,名唤王忠,曾做过两朝宰辅。现在告老还家,膝下只要一名公子,名唤王熙凤。”世人听了,笑将起来。贾母笑道:“这重了我们凤丫头了。”媳妇忙上去推他,“这是二奶奶的名字,少混说。”贾母笑道:“你说,你说。”女先生忙笑着站起来,说:“我们该死了,不知是奶奶的讳。”凤姐儿笑道:“怕甚么,你们尽管说罢,重名重姓的多呢。”女先生又说道:“这年王老爷打发了王公子上京赶考,那日遇见大雨,进到一个庄上避雨。谁知这庄上也有个乡绅,姓李,与王老爷是世交,便留下这公子住在书房里。这李乡绅膝下无儿,只要一名令媛蜜斯。这蜜斯芳名叫作雏鸾,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贾母忙道:“怪道叫作lt;lt;凤求鸾gt;gt;。不消说,我猜着了,天然是这王熙凤要求这雏鸾蜜斯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