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只见柳家的果遣了人送了一个盒子来。小燕接着揭开,内里是一碗虾丸鸡皮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另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小燕放在案上,走去拿了小菜并碗箸过来,拨了一碗饭。芳官便说:“油腻腻的,谁吃这些东西。”只将汤泡饭吃了一碗,拣了两块腌鹅就不吃了。宝玉闻着,倒觉比平常之味有胜些似的,遂吃了一个卷酥,又命小燕也拨了半碗饭,泡汤一吃,非常苦涩适口。小燕和芳官都笑了。
宝玉听了,喜好非常,承诺了,忙忙的返来。一面里低头心下暗害:“可惜这么一小我,没父母,连本身本姓都忘了,被人拐出来,偏又卖与了这个霸王。”因又想起上:“日平儿也是不测想不到的,本日更是不测之不测的事了。”一面胡思乱想,来至房中,拉了袭人,细细奉告了她原故。香菱之为人,无人不垂怜的。袭人又本是个手中撒漫的,况与香菱素订交好,一闻此信,忙就开箱取了出来折好,随了宝玉来寻着香菱,见她还站在那边等呢。袭人笑道:“我说你太调皮了,足的淘出个故事来才罢。”香菱红了脸,笑道:“多谢姐姐了,谁知那起促狭鬼使黑心!”说着,接了裙子,展开一看,公然同本身的一样。又命宝玉背过脸去,本身叉手向内解下来,将这条系上。袭人道:“把这脏了的交与我拿归去,清算了再给你送来。你若拿归去,瞥见了也是要问的。”香菱道:“好姐姐,你拿去不拘给阿谁mm罢。我有了这个,不要它了。”袭人道:“你倒风雅得好。”香菱忙又万福伸谢,袭人拿了脏裙便走。
香菱起家低头一瞧,那裙上犹滴滴点点流下绿水来。正恨骂不断,可巧宝玉见她们斗草,也寻了些花草来凑戏,忽见世人跑了,只剩了香菱一个低头弄裙,因问:“如何散了?”香菱便说:“我有一枝伉俪蕙,她们不晓得,反说我诌,是以闹起来,把我的新裙子也脏了。”宝玉笑道:“你有伉俪蕙,我这里倒有一枝并蒂菱。”口内说,手内却端的拈着一枝并蒂菱花,又拈了那枝伉俪蕙在手内。香菱道:“甚么伉俪不伉俪,并蒂不并蒂,你瞧瞧这裙子!”宝玉方低头一瞧,便“嗳呀”了一声,说:“如何就拖在泥里了?可惜!这石榴红绫最不经染。”香菱道:“这是前儿琴女人带了来的。女人做了一条,我做了一条,今儿才上身。”宝玉跌脚叹道:“若你们家,一日遭踏这一百件也不值甚么。只是头一件,既系琴女人带来的,你和宝姐姐每人才一件,她的尚好,你的先脏了,岂不孤负她的心!二则阿姨白叟家嘴碎,饶这么样,我还闻声常说你们不知过日子,只会遭踏东西,不知惜福呢。这叫阿姨瞥见了,又说一个不清。”香菱听了这话,却碰在内心儿上,反倒喜好起来了,因笑道:“就是这话了。我虽有几条新裙子,都反面这一样的,如有一样,赶着换了也就好了。过后再说。”宝玉道:“你快休动,只站着方好,不然连小衣儿、膝裤、鞋面都要拖脏。我有个主张:袭人上月做了一条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她因有孝,现在也不穿。竟送了你换下这个来,如何?”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