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而后,或略有丫环、婆娘不到之处,便将贾珍、贾琏、贾蓉三个泼声厉言痛骂,说他爷儿三个欺诈了他孀妇孤女。贾珍归去以后,今后亦不敢等闲再来,偶然,尤三姐本身高了兴,悄命小厮来请,方敢去一会;到了这里,也只好随她的便。谁知这尤三姐天生脾气不堪,仗着本身风骚斑斓,偏要打扮得超卓,另式作出很多万人不及的淫情浪态来,哄得男人们垂涎落魄,欲近不能,欲远不舍,迷离倒置,她觉得乐。她母姊二人也非常相劝,他反说:“姐姐胡涂!我们金玉普通的人,白叫这两个现世宝沾污了去,也算无能。并且他家有一个极短长的女人,现在瞒着她不知,我们方安。倘或一日她晓得了,岂有干休之理!必将有一场大闹,不知谁生谁死。趁现在,我不拿他们取乐作践准折,到当时白落个臭名,悔怨不及!”是以一说,她母女见不听劝,也只得罢了。那尤三姐每天遴选穿吃,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的肥鹅,又宰肥鸭。或不称心,连桌一推;衣裳不快意,非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刀剪碎,撕一条,骂一句,究竟贾珍等何曾遂意了一日,反花了很多昧心钱。
尤二姐笑道:“本来如此。但我闻声你们家另有一名孀妇奶奶和几位女人。她如许短长,这些人如何依得?”兴儿鼓掌笑道:“本来奶奶不晓得。我们家这位孀妇奶奶,她的浑名叫作‘大菩萨’,第一个善德人。我们家的端方又大,孀妇奶奶们不管事,只宜清净守节。妙在女人又多,只把女人们交给她,看誊写字,学针线,学事理,这是她的任务。除此,问事不知,说事不管。只因这一贯她病了,事多,这大奶奶暂管几日。究竟也无可管,不过是按例而行,不像她多事逞才。我们大女人不消说,凡是不好,也没这段大福了。二女人的诨名是‘二木头’,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三女人的浑名是‘玫瑰花’。”尤氏姊妹忙笑问何意。兴儿笑道:“玫瑰花又红又香,无人不爱的,只是有刺戳手。也是一名神道,可惜不是太太养的,‘老鸹窝里出凤凰’。四女人小,她端庄是珍大爷亲妹子,因自幼无母,老太太命太太抱过来,养这么大,也是一名不管事的。奶奶不晓得,我们家的女人不算,别的有两个女人,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一个是我们姑太太的女儿,姓林,奶名儿叫甚么黛玉,面庞身材和三姨不差甚么,一肚子文章,只是一身多病,如许的天,还穿夹的出来,风儿一吹就倒了。我们这起没国法的嘴,都悄悄的叫她‘多病西施’。另有一名姨太太的女儿,姓薛,叫甚么宝钗,竟是雪堆出来的。每常出门或上车,或一时院子里瞥见一眼,我们鬼使神差,见了她们两个,不敢出气儿。”尤二姐笑道:“你们大师端方,固然你们小孩子进得去,然遇见蜜斯们,原该远远的藏开。”兴儿摇手道:“不是,不是。那端庄大礼,天然远远的藏开,自不必说。就藏开了,本身不敢出气,是恐怕这气大了,吹倒了姓林的,气暖了,吹化了姓薛的。”说得满屋里都笑起来了。不知端的,且听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