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鸳鸯出了角门,脸上犹红,心内突突的,真是不测之事。因想这事非常,若说出来,奸盗相连,干系性命,还保不住带累了旁人。反正与本身无干,且藏在心内不说与一人晓得。回房复了贾母的命,大师安眠。今后凡晚间便不大往园中来。因思园中另有如许奇事,何况别处,是以,连别处也不大轻走动了。
贾琏见她去了,只得返来瞧凤姐。谁知凤姐已醒了,听他和鸳鸯借当,本身不便答话,只躺在榻上。闻声鸳鸯去了,贾琏出去,凤姐因问道:“她可应准了?”贾琏笑道:“固然未应准,却有几分红手,须得你早晨再和她一说,就十成了。”凤姐笑道:“我不管这事。倘或说准了,这会子说得好听,到有了钱的时节,你就丢在脖子背面,谁去和你打饥荒去!倘或老太太晓得了,倒把我这几年的脸面都丢了。”贾琏笑道:“好人,你若说定了,我谢你如何?”凤姐笑道:“你说,谢我甚么?”贾琏笑道:“你说要甚么,就谢你甚么。”
贾琏忙也立品说道:“好姐姐,再坐一坐,兄弟另有事相求。”说着,便骂小丫头:“如何不沏好茶来!快拿洁净盖碗,把昨儿进上的新茶沏一碗来。”说着,向鸳鸯道:“这两日,因老太太的千秋,统统的几千两银子都使了。几处房租,地税,通在玄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另有几家红白大礼,起码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一时难去支借。鄙谚说,‘求人不如求己’。说不得姐姐担个不是,临时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来,暂押千数两银子,支腾畴昔。不上半月的风景,银子来了,我就赎了交还,断不能叫姐姐落不是。”鸳鸯听了,笑道:“你倒会变法儿,亏你如何想来!”贾琏笑道:“不是我扯谎,若论除了姐姐,也另有人手里管得起千数两银子的,只是她们为人,都不如你明白有胆量。我若和她们一说,反吓住了他们。以是我‘宁撞金钟一下,不突破鼓三千’。”一语未了,忽有贾母那边的小丫头子忙忙走来找鸳鸯,说:“老太太找姐姐。这半日,我们那边没找到,却在这里。”鸳鸯传闻,忙得且去见贾母。
二人正说着,只见小丫头出去处平儿道:“方才朱大娘又来了。我们回了她“奶奶才歇午觉”她往太太上头去了。”平儿听了点头。鸳鸯问:“哪一个朱大娘?”平儿道:“就是官媒婆那朱嫂子。因有甚么孙大人家来和我们求亲,以是她这两日每天弄个帖子来赖死赖活。”一语未了,小丫头跑来讲:“二爷出去了。”说话之间,贾琏已走至堂屋门口,唤平儿。平儿承诺着,才要出来,贾琏已找至这间房内来。至门前,忽见鸳鸯坐在炕上,便煞住脚,笑道:“鸳鸯姐姐,今儿贵脚踏贱地。”鸳鸯只坐着,笑道:“来请爷奶奶的安,偏又不在家的不在家,睡觉的睡觉。”贾琏笑道:“姐姐一年到头辛苦奉侍老太太,我还没看你去,那里还敢劳动来看我们”又说:“巧的很,我才要找姐姐去。因为穿著这袍子热,先来换了夹袍子,再畴昔找姐姐,不想天不幸,省我走这一趟,姐姐先在这里等我了。”一面说,一面在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