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了,只见旺儿媳妇走出去。凤姐便问:“可成了没有?”旺儿媳妇道:“竟不顶用。我说须得奶奶作主就成了。”贾琏便问:“又是甚么事?”凤姐儿问,便说道:“不是甚么大事。旺儿有个小子,本年十七岁了,还没得女人,因要求太太房里彩霞,不知太太内心如何样,就没有计算得。前日太太见彩霞大了,二则又多病多难的,是以开恩打发她出去了,给她老子娘随便本身拣半子去罢。是以,旺儿媳妇来求我。我想他两家也就算门当户对的,一说去,天然成的,谁知她这会子来了,说不顶用。”贾琏道:“这是甚么大事,比彩霞好的多着呢。”旺儿家的陪笑道:“爷虽如此说,连她家还看不起我们,别人更加看不起我们了。好轻易相看准一个媳妇,我只说求爷奶奶的恩情,替作成了。奶奶又说她必肯的,我就烦了人走畴昔试一试,谁知白讨了个败兴。若论那孩子,倒好,据我平日私意儿试她,她内心没有甚说的,只是她老子娘两个老东西,太心高了些。”
旺儿媳妇笑道:“奶奶也太怯懦了。谁敢群情奶奶?若收了时,公道说,我们倒还省些事,不大获咎人。”凤姐嘲笑道:“我也是一场痴心白使了。我端的的还等钱何为么,不过为的是日用,出的多,进的少。这屋里有的没的,我和你姑爷一月的月钱,再连上四个丫头的月钱,通共一二十两银子,还不敷三五天的利用呢。若不是我千凑万挪的,早不晓得到甚么破窑里去了。现在倒落了一个放账败落户的名儿。既如许,我就收了返来。我比谁不会费钱?我们今后就坐着花,到多迟早,是多迟早。这不是样儿:前儿老太太生日,太太急了两个月,想不出法儿来,还是我提了一句,后楼上现有些没要紧的大铜锡家伙,四五箱子,拿出去弄了三百银子,才把太太遮羞礼儿搪畴昔了。我是你们晓得的,那一个金自鸣钟卖了五百六十两银子。没有半个月,大事小事倒有十来件,白填在里头。今儿外头也短住了,不知是谁的主张,搜索上老太太了。明儿再过一年,大家搜索到头面衣服,可就好了!”旺儿媳妇笑道:“那一名太太奶奶的头面衣服折变了不敷过一辈子的?只是不肯罢了。”凤姐道:“不是我说没了能奈的话,要像如许,我竟不能了。昨儿早晨,俄然作了一个梦,说来也好笑,梦见一小我,固然面善,却又不着名姓,找我。问他何为么,他说娘娘打发他来要一百匹锦。我问他是那一名娘娘,他说的又不是我们家的娘娘。我就不肯给他,他就上来夺。正夺着,就醒了。”旺儿家的笑道:“这是奶奶的白天操心,常应候宫里的事。”
林之孝听了,只得应着,半晌笑道:“依我说,二爷竟别管这件事。旺儿的那小儿子,固然年青,在外头吃酒打赌,无所不至。虽说都是主子们,到底是一辈子的事。彩霞那孩子这几年我虽没见,听得更加出挑得好了,何必来白糟塌一小我。”贾琏道:“他小儿子原会吃酒,不成人么?”林之孝嘲笑道:“岂只吃酒打赌,在外头无所不为。我们看他是奶奶的人,也只见一半,不见一半罢了。”贾琏道:“我竟不晓得这些事。既如许,那里还给他老婆,且给他一顿棍,锁起来,再问他老子娘。”林之孝笑道:“何必在这一时。那是错,也等他再肇事,我们天然回爷处治。现在且恕他。”贾琏不语,一时林之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