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迎春只和宝钗阅“感到篇”故事,究竟连探春之语亦未曾闻得,忽见平儿如此说,乃笑道:“问我,我也没甚么体例。她们的不是,自作自受,我也不能讨情,我也不去苛责就是了。至于擅自拿去的东西,送来,我收下,不送来,我也不要了。太太们要问,我能够坦白遮饰畴昔,是她的造化,若瞒不住,我也没法,没有个为她们反欺诳太太们的理,少不得直说。你们若说我好性儿,没个定夺,竟有好主张,能够使此事八面全面,不使太太们活力,任凭你们处治,我总不晓得。”世人听了,都好笑起来。黛玉笑道:“真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若使二姐姐是个男人,这一家高低若许人,又如何裁治他们?”迎春笑道:“恰是。多少男人尚如此,何况我哉!”一语未了,只见又有一人出去。正不知是谁,且听下回分化。
王住儿媳妇见平儿出了言,红了脸,方退出去。探春接着道:“我且奉告你,如果别人获咎了我,倒还罢了。现在那住儿媳妇和她婆婆,仗着是妈妈,又瞅着二姐姐好性儿,如此这般擅自拿了金饰去打赌,并且还假造假账折算,威胁着还要去讨情,和这两个丫头在卧房里大嚷大呼,二姐姐竟不能辖治,以是我看不过,才请你来问一声:还是她原是天外的人,不知事理?还是谁主使她如此,先把二姐姐制伏,然后就要治我和四女人了?”平儿忙陪笑道:“女人如何本日说这话出来我们奶奶如何当得起!”探春嘲笑道:“鄙谚说的,‘物伤其类’,‘齿竭唇亡’,我天然有些惊心。”平儿向迎春道:“若论此事,还不是大事,极好措置。但她现是女人的奶嫂,据女人如何样为是?”
王住儿家的闻声迎春如此回绝她,绣橘的话又锋利无可答复,一时脸上过不去,也明欺迎春平日好性儿,乃向绣橘发话道:“女人,你别太仗势了。你满家子算一算,谁的妈妈、奶子不仗着主子哥儿、姐儿多得些益,偏我们就如许“丁是丁,卯是卯”的,只许你们偷偷摸摸的利用了去。自从邢女人来了,太太叮咛一个月俭省出一两银子来与舅太太去,这里饶添了邢女人的使费,反少了一两银子。常时短了这个,少了阿谁,哪不是我们供应,谁又要去?不过大师姑息些罢了。算到本日,少说些也有三十两了。我们这一贯的钱,岂不白填了限呢!”绣橘不待说完,便啐了一口,道:“何为么的白填了三十两,我且和你算算账,女人要了些甚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