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黛玉因本日听得宝玉、宝钗的事情,这本是她数年的芥蒂,一时急怒,以是利诱了赋性。及至返来吐了这一口血,心中却垂垂的明白过来,把头里的事一字也不记得了。这会子见紫鹃哭,方恍惚想起傻大姐的话来。此时反不悲伤,惟求速死,以完此债。这里紫鹃、雪雁只得守着,想要奉告人去,怕又像前次招得凤姐儿说他们失惊打怪的。
黛玉向来病着,自贾母起,直到姊妹们的下人,常来问候。今见贾府中高低人等都不过来,连一个问的人都没有,展开眼,只要紫鹃一人。自料万偶然理,因扎挣着向紫鹃说道:“mm,你是我最知心的,虽是老太太派你奉侍我这几年,我拿你就当作我的亲mm。”说到这里,气又接不上来。紫鹃听了,一阵心伤,早哭得说不出话来。迟了半日,黛玉又一面喘,一面说道:“紫鹃mm,我躺着不受用,你扶起我来靠着坐坐才好。”紫鹃道:“女人的身上不大好,起来又要抖搂着了。”黛玉听了,闭上眼不言语了。一时,又要起来,紫鹃没法,只得同雪雁把她扶起,两边用软枕靠住,本身却倚在中间。
话说黛玉到潇湘馆门口,紫鹃说了一句话,更动了心,一时吐出血来,几近晕倒,亏了还同着秋纹,两小我挽扶着黛玉到屋里来。当时秋纹去后,紫鹃、雪雁守着,见她垂垂复苏过来,问紫鹃道:“你们守着哭甚么?”紫鹃见她说话明白,倒放了心了,因说:“女人刚才打老太太那边返来,身上觉着不大好,唬的我们没了主张,以是哭了。”黛玉笑道:“我那边就能够死呢!”这一句话没完,又喘成一处。
且说黛玉固然服药,这病日重一日。紫鹃等在旁苦劝,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分儿,不得不说了。女人的苦衷,我们也都晓得。至于不测之事,是再没有的。女人不信,只拿宝玉的身子提及,如许大病,如何做得亲呢?女人别听瞎话,本身放心保重才好。”黛玉浅笑一笑,也不答言,又咳嗽数声,吐出好些血来。紫鹃等看去,只要一息奄奄,明知劝不过来,唯有守着堕泪,每天三四趟去奉告贾母。鸳鸯测度贾母克日比前疼黛玉的心差了些,以是不常去回。况贾母这几日的心都在宝钗、宝玉身上,不见黛玉的信儿,也不大提起,只请太医调节罢了。
黛玉瞧瞧,又闭了眼坐着,喘了一会子,又道:“笼上火盆。”紫鹃打量她冷。因说道:“女人躺下,多盖一件罢。那炭气只怕耽不住。”黛玉又点头儿。雪雁只得笼上,搁在地下火盆架上。黛玉点头,意义叫挪到炕上来。雪雁只得端上来,出去拿那张火盆炕桌。那黛玉却又把身子欠起,紫鹃只得两只手来扶着她。黛玉这才将方才的绢子拿在手中,瞅着那火,点点头儿,往上一撂。紫鹃唬了一跳,欲要抢时,两只手却不敢动。雪雁又出去拿火盆桌子,此时那绢子已经烧着了。紫鹃劝道:“女人,这是如何说呢?”黛玉只作不闻,回击又把那诗稿拿起来,瞧了瞧,又撂下了。紫鹃怕她也要烧,赶紧将身倚住黛玉,腾脱手来拿时,黛玉又早拾起,撂在火上。此时紫鹃却够不着,干急。雪雁正拿进桌子来,瞥见黛玉一撂,不知何物,赶快抢时,那纸沾火就着,如何能够少待,早已烘烘的着了。雪雁也顾不得烧手,从火里抓起来,撂在地下乱踩,却已烧得所余无几了。那黛玉把眼一闭,今后一仰,几近未曾把紫鹃赛过。紫鹃赶紧叫雪雁上来,将黛玉扶着放倒,内心突突的乱跳。欲要叫人时,天又晚了;欲不叫人时,本身同着雪雁和鹦哥等几个小丫头,又怕一时有甚么原故。好轻易熬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