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道:“琏二奶奶这几天闹的像失魂落魄的样儿了,也没见传出去。昨儿闻声我的男人说,琏二爷派了蔷二爷摒挡,说是我们家的车也不敷,赶车的也少,要到亲戚家去借去呢。”李纨笑道:“车也都是借得的么?”世人道:“奶奶谈笑话儿了,车如何借不得?只是那一日统统的亲戚都用车,只怕难借,想来还得雇呢。”李纨道:“底下人的只得雇,上头白车也有雇的么?”世人道:“现在大太太、东府里的大奶奶、小蓉奶奶都没有车了,不雇,那边来的呢?”李纨听了,感喟道:“先前见有我们家儿的太太奶奶们坐了雇的车来,我们都笑话,现在轮到本身头上了。你明儿去奉告你的男人,我们的车马早早儿的预备好了,免得挤。”世人承诺了出去。不提。
邢夫人虽说是冢妇,仗着“悲戚为孝”四个字,倒也都不睬会。王夫人落得跟了邢夫人行事,余者更不必说了。独占李纨瞧出凤姐的苦处,也不敢替她说话,只自叹道:“鄙谚说的,‘牡丹虽好,全仗绿叶搀扶’,太太们不亏了凤丫头,那些人还帮着吗?如果三女人在家还好,现在只要她几个本身的人瞎筹措,面前背后的也抱怨,说是一个钱摸不着,脸面也不能剩一点儿。老爷是一味的尽孝,碎务上头不大明白。如许的一件大事,不撒散几个钱就办的开了吗?不幸凤丫头闹了几年,不想在老太太的事上,只怕保不住脸了。”因而抽暇儿叫了她的人来,叮咛道:“你们别看着人家的样儿,也糟塌起琏二奶奶来。别打量甚么穿孝守灵就算了大事了,不过混过几天就是了。瞥见那些人筹措不开,便插个手儿也未为不成。这也是公事,大师都该着力的。”那些素服李纨的人都承诺着说:“大奶奶说得非常。我们也不敢那么着,只闻声鸳鸯姐姐们的口话儿,好象怪琏二奶奶的似的。”李纨道:“就是鸳鸯,我也奉告过她,我说琏二奶奶并不是在老太太的事上不消心,只是银子钱都不在她手里,叫她巧媳妇还作的上没米的粥来吗?现在鸳鸯也晓得了,以是也不怪她了。只是鸳鸯的模样竟是不像畴前了,这也奇特。当时候有老太太疼她,倒没有作过甚么威福;现在老太太死了;没有了仗腰子的了,我看她倒有些气质不大好了。我先前替她愁,这会子幸喜大老爷不在家,才躲畴昔了;不然,她有甚么法儿。”
鸳鸯见凤姐如许镇静,又不好叫她返来,心想:“她头里作事,多么利落殷勤,现在如何掣肘的这个样儿!我看这两三天连一点脑筋都没有,不是老太太白疼了她了吗!”那边知邢夫人一听贾政的话,正合着将来家计艰巨的心,巴不得留一点子作个收局。何况老太太的事原是长房作主,贾赦虽不在家,贾政又是拘泥的人,有件事便说请大奶奶的主张。邢夫人素知凤姐手脚大,贾琏的闹鬼,以是死拿住不放松。鸳鸯只道已将这项银两交了出去了,故见凤姐掣肘如此,便疑为不肯用心,便在贾母灵前唠唠叨叨哭个不了。邢夫人等听了话中有话,不想到本身不令凤姐便宜行事,反说:“凤丫头公然有些不消心。”
凤姐一肚子的委曲,愈想愈气,直到天亮,又得上去。要把各处的人清算清算,又恐邢夫人活力;要和王夫人说,怎奈邢夫人调拨。这些丫头们见邢夫人等不助着凤姐的威风,更加作践起她来。幸得平儿替凤姐排解,说是:“二奶奶巴不得要好,只是老爷、太太们叮咛了外头,不准糜费,以是我们二奶奶不能对付到了。”说过几次,才得温馨些。虽说僧经道忏,上祭挂帐,络绎不断,终是银钱鄙吝,谁肯主动,不过草草了事。连日王妃诰命也来得很多,凤姐也不能上去照顾,只幸亏底下筹措,叫了阿谁,走了这个;发一回急,央及一会;胡弄过了一起,又打发一起。别说鸳鸯等看去不象样,连凤姐本身内心也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