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问道:“你道友二人在哪庙焚修?”那僧笑道:“长官不须多言。因闻得尊府人丁倒霉,故特来医治。”贾政道:“倒有两小我中邪,不知二位有何符水?”那道人笑道:“你家现放着希世奇珍,如何倒还问我们要符水?”贾政听这话成心机,心中便动了,因说道:“小儿落草时虽带了一块宝玉下来,上面说能除邪祟,谁知竟不灵验。”那僧笑道:“长官,你那里晓得那物的妙用。只因它现在被声色货利所迷,故此不灵验了。你今且取它出来,待我们持颂持颂,只怕就好了。”
到了第四日凌晨,贾母等正围着他两个哭时,只见宝玉展开眼说道:“从今今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些清算打发我走罢。”贾母听了这话,如同摘去心肝普通。赵姨娘在旁劝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哀思了,哥儿已是不顶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归去罢,也免些苦;尽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竭,他在那世里也享福不安生。”这些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如何晓得他在那世里享福不安生?如何见得不顶用了?你愿他死了,有甚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平日都是你们挑拨着逼他写字读书,把胆量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像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挑拨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了,我饶哪一个!”一面骂,一面哭。贾政在旁闻声这些话,内心更加难过,便喝退赵姨娘,本身上来委宛解劝。一时又有人来回说:“两口棺椁都做齐了,请老爷出去看。”贾母听了,如火上浇油普通,便骂道:“是谁做了棺材?”一叠连声只叫把做棺材的拉来打死。
却说黛玉因见宝玉克日烫了脸,总不出门,倒经常在一处说说话儿。这日饭,后看了二三篇书,自发无趣,便同紫鹃、雪雁做了一回针线,更觉沉闷。便倚着房门出了一回神,信步出来,看阶下新迸出的稚笋,不觉出了院门。一望园中,四顾无人,惟见花光柳影,鸟语溪声。林黛玉信步便往怡红院中来,只见几个丫头舀水,都在回廊上围着看画眉沐浴呢。闻声房内有笑声,林黛玉便入房中看时,本来是李宫裁、凤姐、宝钗都在这里呢,一见她出去,都笑道:“这不又来了一个!”林黛玉笑道:“今儿齐备,倒像谁下帖子请来的。”凤姐道:“前儿我打发人送了两瓶茶叶去,你往哪去了?”林黛玉笑道:“但是呢,我倒忘了,多谢多谢!”凤姐儿又道:“你尝了可还好不好?”没有说完,宝玉便道:“论理可倒罢了,只是我说不大甚好,也不知别人尝着如何样,味倒轻,只是色彩不很好。”凤姐道:“那是暹罗进贡来的。我尝着也没甚么趣儿,还不如我每日吃的呢。”黛玉道:“我吃着好。”宝玉道:“你公然吃着好,把我这个也拿了去罢。”凤姐道:“你真爱吃,我那边另有呢。”林黛玉道:“果然的?我就打发丫头取去了。”凤姐道:“不消取去,我叫人送来就是了。我明儿另有一件事求你,一同打发人送来。”
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蓄宝光,破衲草鞋无住迹,肮脏更有满头疮。
贾政传闻,便向宝玉项上取下那玉来递与他二人。那和尚接了过来,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青埂峰一别,展眼已过十三载矣!人间工夫,如此敏捷,尘缘满日,若似弹指!可羡你当时的那段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