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神仙昨日降京都,种得蓝田玉一盆。自是霜娥偏疼冷,非关倩女亦离魂。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却喜墨客吟不倦,岂令孤单度朝昏。
其二蘅芷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花因喜洁难寻偶,报酬悲秋易销魂。玉烛滴干风里泪,晶帘隔破月中痕。幽情欲向嫦娥诉,无法虚廊夜色昏。
宝玉返来,先忙着看了一回海棠,至房内奉告袭人起诗社的事。袭人也把打发宋妈妈与史湘云送东西去的话奉告了宝玉。宝玉听了鼓掌道:“偏忘了她。我自发内心有件事,只是想不起来,亏你提起来,正要请她去。这诗社里若少了她另有甚么意义。”袭人劝道:“甚么要紧,不过是玩意儿。她比不得你们安闲,家里又作不得主儿。奉告她,她要来又由不得她;不来她又牵肠挂肚的,没的叫她不受用。”宝玉道:“无妨事,我回老太太打发人接她去。”正说着,宋妈妈已经返来,答复道生受,与袭人道乏。又说:“问二爷何为么呢,我说和女人们起甚么诗社作诗呢。史大女人说,他们作诗也不奉告她去,急得了不得。”宝玉听了,立品便往贾母处来,立逼着叫人接去。贾母因说:“今儿天晚了,明日一早再去。”宝玉只得罢了,返来闷闷的。
袭人办理齐备东西,叫过本处的一个老宋妈妈来,向她说道:“你先好生梳洗了,换了出门的衣裳来,现在打发你与史大女人送东西去。”那宋嬷嬷道:“女人尽管交给我,有话说与我,我清算了就好一顺去。”袭人传闻,便端过两个小掐丝盒子来。先揭开一个,内里装的是红菱和鸡头两样鲜果,又揭那一个,是一碟子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又说道:“这都是本年我们这里园子里新结的果子,宝二爷叫送来与女人尝尝。再前日女人说这玛瑙碟子好,女人就留下玩罢。这绢包儿里头是女人上日叫我做的活计,女人别嫌粗糙,能着用罢。替我们存候,替二爷问好就是了。”宋嬷嬷道:“宝二爷不知另有甚么说的没有,女人再问问去,返来又别说忘了话。”袭人因问秋纹道:“方才可见在三女人那边?”秋纹道:“他们都在那边商讨起甚么诗社呢,又都作诗。想来没话,你只去罢。”宋嬷嬷听了,便拿了东西出去,别的穿戴了。袭人又叮嘱她:“从后门出去,有小子和车等着呢。”宋妈妈去了,不在话下。
至晚,宝钗将湘云邀往蘅芜苑去安息。湘云灯下计议如何设东拟题。宝钗听她说了半日,皆不铛铛,因向她说道:“既开社,便要作东。固然是个玩意儿,也要瞻前顾后,又要本身便宜,又要不获咎了人,然火线大师风趣。你家里你又作不得主,一个月通共那几串钱,你还不敷川资呢。这会子又干这没要紧的事,你婶婶闻声了,更加抱怨你了。何况你就都拿出来,做这个东道也是不敷。莫非为这个家去要不成?还是和这里要呢?”一席话提示了湘云,倒踌躇起来。宝钗道:“这个我已经有个主张。我们当铺里有一个伴计,他家田里出的很好肥螃蟹,前儿送了几斤来。现在这里的人,从老太太起,连上园里的人,有多一半都是爱吃螃蟹的。前日姨娘还说要请老太太在园子里赏桂花、吃螃蟹,因为有事还没有请呢。你现在且把诗社别提起,尽管浅显一请。等他们散了,我们有多少诗作不得的呢。我和我哥哥说,要几篓极肥极大的螃蟹来,再往铺子里取上几坛好酒来,再备上四五桌果碟,岂不又费事,又大师热烈了!”湘云听了,心中自是感服,极赞他想得殷勤。宝钗又笑道:“我是一片至心为你的话。你千万别多心,想着我藐视了你,我们两个就白好了。你若未几心,我就好叫他们办去的。”湘云忙笑道:“好姐姐,你如许说,倒多心待我了。凭她如何胡涂,连个好歹也不知,还成小我了?我若不把姐姐当作亲姐姐一样看,上回那些家常话,烦难事也不肯纵情奉告你了。”宝钗传闻,便宦一个婆子来:“出去和大爷说,像前日的大螃蟹要几篓来,明日饭后请老太太、姨娘赏桂花。你说,大爷好歹别忘了,我今儿已请下人了。”那婆子出去申明返来,无话。